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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昏暗的大廳裏,稀稀拉拉地坐了三四個人。
邋裏邋遢的中年男人縮在沙發上,整個人像是控製不住似的,正以一個極小的幅度發著抖。
有個神色陰鷙的青年人坐在他對麵,這人五官長得並不算難看,隻是臉色蠟黃,組合在一起,帶了種濃濃的刻薄味兒。
“啊——”兩人旁邊傳來一聲慘叫。
大廳中的其他人卻像是見怪不怪了似的,對慘叫的反應甚至稱得上有些漠然。
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個站在窗邊的青年身上。
那人正對著窗外,聚精會神地不知正在看著什麼。
白大褂也遮不住那人優越的身材比例,他身材頎長,雖然身處於有些詭異的環境中,他卻渾身放鬆,眉梢眼角似乎還帶了點淡淡的笑意。
“裴,裴哥!”發出慘叫的那人向著青年的方向,像顆球似的一路帶著鬼哭狼嚎的聲音滾了過來,“你看那邊的桌子!”
慘叫者大概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在短短的五分鍾裏叫得像是隻被捏住脖子的慘叫雞,一聲高亢過一聲,震得大家耳膜嗡嗡疼。
裴如清敏捷地向旁邊錯開一步,躲開了尖叫者的精準炮擊。
王誠凡鼻涕眼淚一大把,抖抖索索地揪住了裴如清的褲腳,顫聲道:“裴哥,那邊桌子上……有幾個罐子,裏麵……裏麵。”
“別害怕。”青年這才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靠近了才看清,他鼻梁高挺,上麵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端的是一副風月無邊的好相貌,舉手投足之間仿佛都帶著種屬於高級知識分子的書生氣。
裴如清語調平和,好像麵對東西根本不足為懼,而是課堂上一個學生提問的知識點。
“王誠凡啊,你是一個成熟的實習醫生了,應當相信,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用科學解釋的。”
桌上的罐裝人皮像是急於否定這句話,張牙舞爪地扭著身體,就要從罐子中探出身來,預備著給裴如清一個飛撲。
裴如清臉上依舊掛著柔和的笑,手卻閃電般地擊出,穩準狠地擰上了罐子的玻璃蓋。
人皮:???
裏麵那張黏膩的人皮,狠狠撞了撞杯口,努力地試圖從罐子裏鑽出來嚇唬人。
裴如清不知從哪裏變出來跟繩子,將罐口嚴嚴實實地繞了兩周,還打了個死結。
人皮:……
人皮徒勞無功,都要將自己撞成碎片了,也沒能從罐子裏出去。
人皮從沒受過這委屈。
王誠凡:?
王誠凡不可置信道:“裴老師,您,在這種地方……”怎麼用外科縫線的手法還是這麼熟練?
“10號線,專門用於堅硬的組織縫合。”裴如清擦了擦手,見王誠凡還是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他笑道,“還記得你上班第一天,帶教員跟你們說過什麼嗎?”
王誠凡訥訥道:“什麼……”
裴如清笑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相信科學。”
神他媽相信科學。
這話把旁邊罐子裏的人頭都逗笑了,泡得腫脹發白的皮膚笑起來格外瘮人。
王誠凡再次陷入了懷疑人生的絕望之中。
十分鍾前,他還隻是跟著裴如清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實習生而已,隻是因為無意間點了一下手機上一個莫名多出的app,就被拉進了這個空間。
廣播方才已經響了幾遭,一個平板的女人聲音向他們介紹了這裏的秩序。
這是一個遊戲空間,玩家需要通過裏麵的副本,隻有獲得足夠的積分之後,才能回到現實世界中。
王誠凡在之前的二十幾年裏,一直是一個相信科學的唯物主義者,他聽著廣播裏毫無起伏的女人聲音向他們介紹著遊戲規則,滿心裏隻覺得這大概是誰準備的一個無聊的惡作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