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放下釵子,離開了。
劇終,謝幕。
第二日,街上傳來賣報聲。
“號外號外……”
“山賊頭子疤爺昨夜慘死戲館。”
“戲子如花今早自盡於南街海棠林。”
“賣報賣報…”
“李老爺子駕鶴西去,其子李玉正式擔任浮梁大總管一職。”
李家的戲子如花,浮梁城第一戲伶,在南街盡頭的海棠林,上吊死了,死的時候衣冠不整,麵無血色。
今日的浮梁城,格外安靜。
“走吧,到飯點了,都趕快回家吃飯吧。”老人招呼著孩子們,但這些孩子都沒有要走的意思,直到海棠樹下那個人離開,他們這才不舍的離去。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冷冷清清。
十年後,浮梁城外。
彭野立站在海棠樹下,一身軍裝上麵戴滿了勳章,一等功,二等功……不計其數。
海棠花剛開,風一吹,像是惹了粉蝶,不停地搖曳,枝繁葉盛,掀起一陣陣春色。
“城城,我答應你了,那天我沒去。”彭野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抿了一口小酒。
旁邊有處小塘,河水清澈,河邊生著結果的灌木叢,是合歡果,彭野摘掉一個個最大的,掰成了兩半。
一半放在了樹下,一半自己吃著。
“但卻被你騙了,你就那樣走了。”彭野苦笑,堅毅的臉上多了幾條疤,他黑了,也瘦了,但眉眼依舊淩冽如刀。
一身軍裝的彭野,站在海棠樹下,英氣逼人。
“現在,國家安定了,我回來了。”
“李家也被鏟除了,浮梁城現在很好。”
彭野每喝一口酒,便倒掉一口酒。
“本來那天我想燒掉戲館的,可是我覺得,你還是喜歡唱戲的,那是你的半生,我不能燒。”彭野笑了笑,嘴角帶著苦澀。
彭野將酒壺放在了樹下,那裏有塊墓碑,是南城的。
“我也沒有報仇,你走的第二天,我去當兵了。”彭野有些惆悵,眼中一片霧色。
“聽人們說,你死後,李玉再也沒聽過戲,還從了良。”
“浮梁城被他保護的很好。”彭野欣慰地笑了笑。
“可惜啊,他一身未娶,也沒留下個後代。”
“這傳承了幾百年的李家,也沒了。”
彭野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皺眉:“你說那天,他是不是看出來去的人不是我啊。”
“聽老人們說,假的那個我一出場,他就開槍把我給崩了,連帶著他的老子。”
如果李玉真的想殺彭野的話,很早之前就可以動手的,而且機會很多。
彭野搖了搖頭,他不了解李玉,看不透他。
“南城,我懷念少年的你,可是我不懂台上的你。”彭野自嘲地笑了笑。
海棠花落,灑了一地。
“城城,我走啦,趕明兒再來看你。”
浮梁城,儀棠戲館。
彭野一身便裝,坐在角落裏,台上那人穿著一身鳳金蟒衣,腰間是白玉環,頭上綴著浮子玉釵。
“大家今日想聽什麼戲?”
大家都回頭看向彭野,等他做決定。
彭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出那斷了的浮子玉釵,緩緩道:“就滇劇,重樓別吧。”
台上的戲子應了一聲,到後台換了身戲服,新裝登場。
“將軍,迎接將軍。”
“快快請起。”
“將軍回到府來為何愁眉不展?”
“可恨西涼,興兵造反,聖上命我為元帥之職帶兵前去征繳。”
“將軍何時啟程?”
“聖上容我歸家一別,即刻啟程。”
“不知將軍何時歸回?”
“少則三年,多則五載。”
“那我們的婚期呢?”
“還等本帥班師回朝之日就與你完婚。”
彭野想起那個晚上,他在月下背著南城回家,南城給他講了這《重樓別》的後續。
“十年後,將軍已歸。”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