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低眉順目,“是的,夫人,我下次一定會先詢問您的意見。”
鶴屋雪江的聲音很溫和,“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多年的默契,即使不用說話,也夠她和這位照顧她多年的老人狼狽為奸的了。
他的表情一變化,她就知道有狀況,於是裝模作樣的斥責了兩句他昨晚送衣服出的事故。
在這之後,再給他發一次獎金好了,看著又替自己背黑鍋的老管家,她在心裏這樣想了想。
她轉過身,果然,禪院甚爾正站在她的身後。
他柔順的黑發有些亂糟糟的,正斜靠在門框邊,環著雙臂,垂著眼睛靜靜的看著她。
鶴屋雪江隻看他一眼,就又覺得心馳蕩漾。
就像是昨天第一眼見到他時一樣,心髒怦咚怦咚的跳動,連帶著指尖都微微發抖起來。
她笑眯眯的走到禪院甚爾的身邊。
禪院甚爾的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比她高上一個半頭都不止,男人即使是靜止不動時,誇張的如同雕塑的肌肉仍舊引人注目,強悍的胸肌,撐起睡袍的寬廣肩膀,都極具壓迫感。
鶴屋雪江在心中衡量了一番他們的體格差距,禪院甚爾的胳膊比她的腿還粗,拎她就像是拎小雞仔。
如果被他打上一拳,她大概可以直接去見天國的父親。
從體格上來說,她和禪院甚爾相差的太多太多,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是能以肉體的強度來一概而論的——
這一點她早就深諳於心。
她仰起頭,輕柔的問他,“你醒啦,昨晚休息的好嗎。”
禪院甚爾垂下眼,細碎的黑發遮擋住眼睛,他的聲音淡淡,“挺好。”
騙子。
不過,她總有一天會讓他這張嘴對她毫無保留,隻會說真話。
她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好,我還擔心你睡不安穩。”說著說著,她的臉上又流露出幾分擔憂的神色,“因為……我比較畏涼,一直要開著空調,對於十幾歲的年輕人來說,是挺受不了吧?”
她垂下長長的睫毛,遮擋住鉛灰色的眼睛,神色似乎有些低落。
禪院甚爾一聲不發的盯著她,
“對了!正好管家先生在這裏!”鶴屋雪江猛地抬起眼,雙手一拍,“不如就麻煩他再帶著你,找另一間房間吧。”
“和我睡在一起,會影響你休息……年輕人都希望有自己的空間吧?”
她扳著手指,就像是發自內心的替他著想,“我希望之後的這段時間都能和甚爾君友善相處,所以希望你在我家能住的開心,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先提出來的。”
她說完,又誠懇又溫和的抬頭望向禪院甚爾,語氣輕柔的征求他的意見,“你意下如何呢?”
“如果你同意,我現在就讓管家先生帶你再找一個空房間——”她望向站在角落,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的管家,微微一笑。
禪院甚爾懶洋洋的低頭望著她,像是在猶豫,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
鶴屋雪江耐心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禪院甚爾沉默了好幾秒。
他抬起眼皮,“你昨晚睡的怎麼樣?”
“我……?”鶴屋雪江些微疑惑的眨了眨眼,“……嗯,很舒服喔,我很久沒有這麼安心的睡著過了。”
她鉛灰色的目光溫柔。
十分依賴,像是他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禪院甚爾低下頭,黑發遮擋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聲音沒什麼波動,“那就還和你睡一起好了。”
“畢竟,你是雇主嘛。”他的聲音懶散又隨性。
無所謂的妥協了啊。
對他來說,這種尺度並沒有什麼所謂啊。
鶴屋雪江笑了。
“那就不用麻煩管家先生了呢。”她上前拉住禪院甚爾的衣袖,扯了扯,“肚子餓了嗎?去吃早餐吧?你喜歡吃什麼?”
禪院甚爾沒有抵抗,順著她的力道,懶洋洋的跟著她走了。
他們的背影,男人高大,女人纖細,看起來倒真的能誇一句天造地設,當然,看起來——
老管家直到他們的背影遠去,才敢抬起眼。
他望著禪院甚爾的背影,摘下眼鏡,擦了擦。千言萬語化為一聲同情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