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對於女性來說幾乎可以稱之為禁區的問題……
她微笑起來,“你猜猜看呢?”
“二十歲?”他隨口說。
鶴屋雪江將寬沿帽子上垂落遮蔽住麵頰前的黑紗掀起,“這樣看呢。”
禪院甚爾愣了愣。
麵紗下的臉過於白,他從來沒有見過人的臉能白成那樣,接近於死氣沉沉,像隱隱泛青的白玉。
雙眼皮的痕跡細而深,末尾像展開的扇子般微微上揚,和微笑時眼角的細紋融為一體。
那雙眼睛,像是隔著山水,霧蒙蒙的灰,像是散不開的憂鬱和疲憊。
如果隻從臉來看,她不過二十歲,可是……禪院甚爾舔了舔後槽牙,半天找不出一個恰當的形容詞來表達自己心中所想的感覺。
他罕見的猶豫了,“二十五……二十八?”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露出漂亮的牙齒,“問女性的年齡很不禮貌喔。”
禪院甚爾把視線從她嘴角的微笑移開,轉過頭。
鶴屋雪江看著禪院甚爾,玻璃的車窗上倒影出他的臉,眼角上挑略顯慍怒的樣子,倒是比滿不在乎的姿態更加生動。
她眼角的笑容更加深,“生氣了嗎?”
禪院甚爾側過頭,用黑黢黢的眼睛注視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她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才問。
“……甚爾。”他用手拖著下巴,拖腔帶調的回答。
“姓氏呢?”
他半晌沒有說話。
鶴屋雪江注視著他的側臉,他的睫毛很長,用手撐住下巴,寬大的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緊實有力的小臂,手腕內側的經脈清晰可見。
該帶上點手鏈,會更好看。
她光看了兩眼,就開始想,是純金更合適還是黑曜石更般配了。
“你的名字呢?”
禪院甚爾又開口了。
鶴屋雪江發現,他的問題總是跟在她的問題後,她問什麼。他就像模像樣的也問同樣的問題,簡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樣。發現這一點,她忍俊不禁的勾起嘴角。
禪院甚爾莫名的注視著她,像是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又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些微惘然的表情。
“鶴屋。”她笑了一陣,緩緩的說。
“鶴屋?”禪院甚爾重複了一遍,“這是姓,還是名字?”
“姓氏。”
“那名字呢?”他直直的望進她的眼底。
她怔了怔,幾秒過後,禪院甚爾仍舊執著的注視著她,她才慢悠悠的開口,“……雪江。”
“哦,我知道了。”他微微側頭,頓了頓之後,補上一句,“鶴屋。”
鶴屋雪江一愣,在禪院甚爾眼中看到了挑釁,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報複剛剛年齡的事,不禁露出微笑,“你……”
“已經到了,夫人。”
她剛準備說話,坐在副駕駛的銀發少年突然開口,鶴屋雪江這才發覺車子已經停了下來,便不再說話。
她沒有動,禪院甚爾也隻跟著她一動不動,
很快,幾輛跟在後方的車也停穩,黑衣保鏢們都下了車,副駕駛的少年才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大宅內的管家已經迅速到了門口,一見到鶴屋雪江,就深深的低下頭,“您回來了。”
“夫人,您臨走時吩咐的……”管家微微一頓,他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禪院甚爾。
他像大貓一樣,拉伸著手臂,確實,對他來說,車內的空間太拘束了吧,察覺到鶴屋雪江的視線,他活動手腳,很快走到了她身後。
管家很快收斂住驚訝地表情,“我已經都收拾完了。”
“嗯。”鶴屋雪江應了一聲,轉頭看向禪院甚爾,“以後就生活在這裏,好不好呢?”
禪院甚爾懶洋洋的掀起眼皮。
麵前黑簷白牆的建築,一眼看不到頭。森冷而巨大的門--一座傳統的古建築,看起來曆史悠久而森嚴。
禪院家相似的建築風格讓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點頭。
女人很高興的轉過臉,對著管家吩咐,“甚爾君以後就要住進來了,生活必需品就麻煩你去準備了。”
他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巨大的門在他麵前打開,在保鏢的簇擁中,跟在女人身後進入了這間大宅。
都無所謂。
怎麼樣都無所謂。
他懶洋洋的耷拉著眼,心中淡淡的想。
離開禪院家時,他就下定決心,既不尊重別人,也不尊重自己。
於是,他在離開禪院家一個月,在貧民窟住了六天之後,就跟著一個除了名字之外,完全不了解的女人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