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神龍們動了,江離大驚道:“別!不要!等等!”
然而來不及了,九道龍息一起噴出,在這毀滅時空的龍息之下,就是神魔也要化作太清一氣。
有莘不破的人——連同他背後支持著他的影子在龍息中滅亡了——徹底地滅亡了。
江離跌坐在神龍的角上,若有所思。
“江離啊,”青龍道:“當初,你若剛斷一些的話,以後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江離喃喃道:“可我為什麼沒那麼做呢?我記得,是我阻止了你,對麼?”
青龍沒有回答。
忽然,江離看見在有莘不破消失的地方,竟然閃現著一點微弱的光芒,似乎是一把數尺長的劍——心劍!
“怎麼可能!”青龍奇道:“在龍息九重之下,沒什麼物質不被化解的,這是怎麼回事!”
江離跳下龍角,走了過去,伸手去抓心劍,那心劍卻化作兩點光芒碎了,青龍叫道:“原來不是實體,而隻是一個影子……心宗!是心宗殘留下來的想象!江離,小心一點。”
江離卻仿佛沒有聽見,他伸出去觸碰心劍的手停在那裏,眼神不斷地閃爍著,到最後竟然笑了起來,那是大笑,那是歡笑,那是領悟之笑:“我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唉,為什麼會這麼心酸?”
青龍大驚道:“小心!江離!忍住!不要落淚!千萬不要落淚!”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江離眼簾一合攏,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流出,他的人就再也不動了!
許久,許久,九尊神龍一起歎息,低下了頭,一團火在虛無中燒起,無名的火焰越來越豔麗,越來越壯觀,有莘不破在火焰中跌下,玄鳥在火焰中飛了出來,向九鼎衝去。
九尊神龍化作一尊,祂望了龍紋九鼎一眼,便在時空的激蕩中消失了。
鳳凰焚滅了巨樹,在九鼎上鍛出自己的影子。
麵對眼前這一切,師韶知道自己無力改變,甚至無力插手。混沌之界的色彩漸漸消褪,是非之界的色彩漸漸濃烈,在鳳凰的鳴叫聲中,昆侖四界重新鼎定,是非之界居上,混沌之界被分離出去與是非之界、之界並列,連同江離那魂飛魄散的身體一起退出師韶的感應中。
師韶摸近心宗曆代祖師的遺蛻之峰,喃喃道:“你們贏了,可是你們連一個傳人也沒有了,這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登扶竟道:“別感歎了,通往下界的門就快關閉了,我們還是快下去吧。”
師韶道:“那江離和血宗那個小夥子。”
登扶竟道:“江離小宗主元神已滅,他的身體留在混沌之界正得其所。至於血宗那人,他要走自己會走。不過他沒有空間跳躍的力量,我怕這大門一關,他就會被困在這裏。你還是傳音給他吧。”
師韶依言傳音,但好半晌卻沒反應。登扶竟歎道:“他隻怕是處在入神的境界中,外人沒法影響他了。”
鳳凰鳴叫數聲,夾帶九鼎衝了下去。
登扶竟道:“走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師韶一手牽著師父,一手扛起昏迷中的有莘不破,感應著前方的玄鳥,離開了這埋葬著無數英靈的昆侖!
背後的通道消失,腳下卻是瓦礫之聲。登扶竟歎道:“這裏應該是夏都九鼎宮才對,怎麼這麼蕭索。”
師韶歎道:“兵火過後,此處隻怕已成一片廢墟。”
兩人守了許久,一直守到玄鳥離去,守到有莘不破醒來。師韶歎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師韶……這裏……這裏是哪裏?”
“是夏都。”
“夏都?夏都怎麼變成這樣!”
“經過戰火,總難免的。”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江離呢?”
師韶歎道:“這裏是九鼎宮的舊址啊,昆侖最後一個通道,出口就在這裏。”
“昆侖最後一個通道?那……那昆侖……”
師韶道:“都已經結束了。當時太過混亂,你又昏迷不醒,玄鳥攜帶九鼎衝出來後,我們隻來得及把你帶下來……”
“等等!”有莘不破打斷了他,問道:“你什麼意思?隻來得及把我帶下來,這麼說昆侖上麵還有人?”
師韶道:“對。血宗的傳人而陸子應該還在長生之界,臨走時我傳音給他,但他卻沒有回應,可能他還沉浸在他正在做的事情裏麵,也可能他來不及出來……”
“誰問你這個!”有莘不破大聲道:“血宗傳人關我什麼事!我是問江離!他怎麼樣了?”
師韶登時不知該如何說才好,登扶竟歎道:“遲早都要說的事情,搪塞隱瞞又瞞得住多久!”
有莘不破暗叫不妙,果然師韶道:“江離已經死了。”
這一句話震得他太陽穴嗡嗡作響,一陣天搖地晃之後,有莘不破叫道:“你胡說!他怎麼會死!他……”
師韶歎道:“他肉身雖存,元神已散。大變之時我和師父覺得還是把他留在昆侖的好。他應該是屬於那裏的。”
“混帳!”有莘不破吼道:“死了……哈哈!我知道!這一定又是什麼破爛時空!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師韶大驚道:“不破!你怎麼了?”
有莘不破怒道:“滾!你不是我朋友!你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師韶驚駭莫名,登扶竟卻拉住他道:“這個時候不要去惹他。等他沉靜下來再說。”
師韶道:“那我們……”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登扶竟道:“而且,聽他的舉動,這個他應該才從那個平行的過去中回來。”
“什麼!”師韶道:“難道那時候不是玄鳥讓他複活,而是說他才從那個世界回來?”
登扶竟道:“沒錯,應該是這樣。”
師韶道:“那不破對昆侖的那段記憶,應該是一片空白了?”
登扶竟道:“本來就還未經曆過,哪裏來的記憶!”
師韶道:“那我們怎麼辦?”
“等。”登扶竟道:“等到你的樂音傳來,再把他送回去。”
師韶道:“送回去……他若回去,豈不是會被江離給……”
登扶竟道:“那九道龍息,也未必是真的殺人。再說,就算如此,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有些事情雖然還沒有發生,但卻已經注定了!”
師韶歎了口氣,道:“也隻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