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他的世界一片漆黑時, 撞進來的光」
“沒錢啊?”令狐雪聽了之後,擔憂地看看他,隨後又高興地說道:“但是我家有很多錢!”
席雲岫:“……”
他有被稍微地冒犯到。
但是, 他不會和一個口無遮攔但心思單純的小姑娘計較。
他低頭想合上飯盒。
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塞滿了令狐雪家頂級大廚的料理。
令狐雪嗬嗬笑了一聲,看著有點憨, 指指勺子說:“我用沒有用過的勺子舀的。”
就像剛才在他飯盒戳來戳去的不是她一樣。
席雲岫低頭嘴角翹了翹,開始吃飯。
他實在也有點餓了。
令狐雪也吃, 偶爾開心地看他一眼, 又埋頭下去。
這頓飯竟然吃出了幾分溫暖。
席雲岫其實已經好久沒有正經聽過課了。
家裏欠了錢, 父親又不在了。
他來學校不過是躲躲來家裏討債的混混。
這一刻, 莫名的,他突然想:不然去打個工吧。
-
席雲岫在餐館找了個臨時工作來做。
這些年幫著父親照顧小餐館的生意,他做起這些事情來得心應手。
餐館營業到九點,收檔打掃之後已經是十點了。
他走在京市的深冬裏, 歎出一口雪白的霧汽。
他捏著兜裏的幾十塊錢。
還錢不夠。
但是也沒有別的什麼想買的東西。
不然明天買點排骨肉吧。
他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想。
門口堆了滿地的塑料袋。
路燈昏暗, 他看見毛茸茸的雪白的一團,像是什麼動物。
這隻小獸聽到動靜, 抬頭看他。
竟然是令狐雪。
她戴了毛茸茸的白絨毛帽子圍巾,又穿了一身毛茸茸的外套,配上了毛呢單圈和白色的長靴。
個子本來就小, 縮成小小的一團。
看起來手感很好的樣子。
席雲岫一愣:“你來這兒幹什麼?”
小雪團哆哆嗦嗦一陣,想大聲吼,但聲音都被凍得打顫了:“你為什麼不給我微信!”
令狐雪橫眉豎眼, 看著奶凶奶凶的。
吼完了,她似乎又意識到自己不請自來, 聲音沒底氣地降了下去, 哼哼唧唧道:“我都等你好久了——”
席雲岫不知道怎麼對這個場景這個場景做出正確的反應, 於是重複道:“你來幹什麼?”
令狐雪理直氣壯地委屈上了:“你不是說你沒錢嘛。我就讓司機帶了好多東西過來。”
地上全是各種食材。
像是把整個家都搬來了。
原來她說的自己家有錢是這個意思——
席雲岫一愣,開始摸鑰匙開家門。
不知道是不是在寒風中凍的,他的手抖了抖,戳了好幾下,才摸黑找到了鑰匙孔。
“進來吧。”他說。
令狐雪被凍得伸不開腿似的,保持著圓球的姿勢移動進了家門,手一撐,坐上了一個椅子。
她吸吸鼻涕,抱怨道:“怎麼還這麼冷?”
席雲岫看著她坐在自己父親平時坐的座位上,沒有說話。
隻是找來一張小被子,給她蓋在腿上。
他平時是不怎麼開暖氣的,房子太舊了,四處漏風,開了也沒用。
也不知道這個年紀的女生都在想什麼,靴子到短裙之間是裸露的皮膚,都被凍成紅紅粉粉的一片。
令狐雪裹著棉被緩過來了一點,又鬧騰地凶巴巴上了:“你再不來,我的暖寶寶都要涼了。”
暖什麼?
席雲岫眉頭皺著。
令狐雪看他沒聽懂,撩開棉被就準備給他展示自己的聰明才智,“就是這個,我是貼在裙子下麵的光腿神器。”
席雲岫眼疾手快地給她按住了——
這是個祖宗。
令狐雪臉唰一下就紅了,小聲嘟嚷:“我沒想那麼多。”
又找補道:“我平時不這樣,我就是看見你……看見你就……”
“人來瘋。”
她終於從陶夭夭對她的眾多評價裏,找到了合適的詞語。
席雲岫偏頭把嘴角的笑意抹去了,又正色道:“門口的東西你拿回去,我不要。”
“為什麼?”令狐雪不解道,“這些都很好吃的。”
席雲岫還算耐心地和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講講人情世故,“我和你不熟,我為什麼要收你這些東西?”
令狐雪被難住了,她想了又想,說:“可是你是我的家教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都是我孝敬你的——”
席爸爸:“……”
他準備在自己變得更老之前,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