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強力的安眠藥物可以讓人一夜無夢,直到天明時分被仆人喚醒。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林德這裏就失效了,他已經換了兩種藥物,噩夢症狀不僅沒有減輕,還加重了。
林德開始幻聽。
那個孩子在說話,問他是誰,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布蘭登家。
伴隨著幻聽出現的還有頭痛,林德更加暴躁了。
因為醫生建議他使用嗎啡,林德在走私航路上做過這個生意,他當然知道這玩意的害處,盡管很多醫生都把它當做良藥,但是偶爾止痛鎮定還行,如果天天用,就會像那些從戰場上回來的軍官一樣,變得像一個瘋子。
包廂外麵的垂幔沒有拉起來,林德不是真的來聽歌劇,他隻是借劇院這個地方見一些他的身份不方便見的人。
這在歐洲上流社會是很普遍的現象,包括賄賂、私會情人……
歌劇唱完第一幕之後,林德立刻示意自己的秘書帶上一個棕黑色的文件包,他要去拜訪大法官。
這場會麵並不順利。
大法官神情輕蔑,而擔任介紹人的某位侯爵,也有些厭倦了布蘭登家。
遺產官司能持續兩年,主要還是因為林德舍得花錢,而這份錢來自布蘭登航運公司,如果扛不過這一次的麻煩,這個錢袋子就成了破袋子,沒有榨取的價值了。
林德忍著怒火,離開了包廂。
他走了幾步,腦袋忽然劇痛,隻能扶住了牆。
一直到被秘書扶著走出頭等包廂的走廊,林德的頭痛才開始好轉。
“回去。”
林德陰沉著臉說。
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比如考慮變賣產業、離開英國。
秘書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意識到自己即將失業,就在他思考著未來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黑,他撞上了林德的肩背。
秘書納悶地抬頭,發現他服務的主人渾身顫抖,用一種恐怖而扭曲的表情盯著遠處的頭等包廂。
“布,布蘭登先生?”秘書嚇了一跳,他以為林德想要鋌而走險,報複大法官。
“你看到那個包廂裏的人了嗎?”
林德一隻手拎起秘書的衣領,嘶聲問。
“什麼?”
秘書近距離的看到林德發紅的眼睛,心驚膽戰。
“查理公爵的包廂。”林德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那個擁有一雙淡藍色眼睛的人。
秘書艱難地說:“那裏,沒有人啊!”
“帷幔是拉開的!”林德低吼,表情像是要吃人,“你再仔細看看!”
“呃,確實是拉開的,很奇怪。不過……也有可能是劇院的清潔人員忘了整理。”秘書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黑漆漆的包廂,即使他認真去看了,也沒有發現林德說的人影。
“……黑色頭發,穿得像是一個貴族,他往這邊望過來了。該死,他在盯著我。”林德不停地念叨。
秘書滿臉恐懼,他確認林德真的瘋了:“先生,這邊樓梯距離包廂有半個大廳那麼寬,您手裏沒有望遠鏡,怎麼看得到……那邊包廂裏的人?”
林德突然僵住。
他以一種要擰斷脖子的架勢再次轉過頭,直直地盯著這漆黑一片的歌劇院。
這個開闊高大,看不到天花板的龐大空間,忽然與夢境重合。
細長扭曲的怪物緩慢爬動,幽幽地盯著他,伸出猙獰的利爪向他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