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月迷津渡(中)(1 / 2)

林月夏似是沒聽到馮伯的話,對著周舒道:“走小路不用繞,要近許多,走吧,我們在前麵走走看。”言畢,讓馮伯去把馬車趕回來走大路到渡口等候,和周舒一起慢慢向前麵田埂的小路走著,路邊許多黃白的小花,在春風中微微顫動,插著秧苗的水田映照出明亮的藍天。

兩個人慢慢向前走,本來心事重重的周舒被這春日的美景弄得有絲恍惚,這一刻,仿佛那些生死那些離別都變得遙遠,眼前浮現的郝大嫂他們的死狀如一場大夢一般,回不回家不再重要,甚至前方的路都不太重要。

兩個人向前走著,都不說話。

周舒無意識地伸手去薅那野花,拿在手中揉搓:“林大人對這裏很熟悉?”

林月夏點點頭。

“為什麼說迷津渡不吉利?”

林月夏望著前方,眼神變得渺遠,半晌道:“迷津渡口前麵的這條湖叫做冷湖,我小時候聽我師母說,這條河的河神十分貪婪,總嫌棄岸上的人獻祭的不夠多,他妒忌相愛的人,妒忌有夢的人,妒忌有智慧的人,他總會在某個時機讓你不得已做出獻祭,獻出你最珍貴的東西。”

“這是真的嗎?”

“可能是真的吧。傳說這些,我都是不大相信的。”林月夏輕描淡寫地道。

“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傳說呢?”

林月夏不語,帶著周舒繼續向前,前方突然開闊,蔚藍的水麵有輕舟點點,從渡口看,這裏平如鏡,春風吹拂波光粼粼,遠處凝山如黛,恍如仙境,想來就是林月夏所說的冷湖。

林月夏:“我們所在的地方其實是金塵山麓一處山腰,凝山後方還有一處高山,那裏山頂四季冰封,雪水化了便流入這冷湖中,而和迷津渡相對的有一處瀉口,船隻若是不慎,墮入那瀉口,便會粉身碎骨。如此的條件,自然是有這樣的傳說。”周舒聽著這有些恐怖的故事,再看那平靜如畫的湖麵,突然想到,不管發生了什麼,這風照樣吹,這湖水照樣流淌,她離開了原來的世界,除了給父親造成刻骨銘心的痛苦,對世界所造成的影響恐怕相當有限,時間很快就會埋葬一切,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這樣想來,不由更加恍惚了。

天色向晚,湖麵上的輕舟向這邊駛來,漁人從小船上下來了。

那些人擔著漁網、漁獲,從船上下來,似在說著什麼,很是開心的樣子,有老有少,穿著顏色暗沉的棉布衣裳,有個年輕的漁女褲腳卷起,濕漉漉的光腳穿著一雙鮮紅的木屐,沒有戴鬥笠,長著一張雖黑卻俏麗的臉,一雙眼睛往林月夏這邊瞟。

林月夏對這些早已習慣,將鬥笠向下壓了壓,和那些人擦身而過。

周舒則充滿好奇,似乎和那些人相識似的認真打量他們,待他們離開,周舒還在左顧右盼,不知在看什麼,林月夏伸手去拉周舒的手,周舒驀地回頭,看到林月夏的瞬間,眼睛亮了。

林月夏說不出為什麼,就伸手抱住了她,周舒手中還有些野花的土腥味。周舒被這猝不及防的擁抱弄得有幾分措手不及,在此時卻莫名有幾分滿足,她伸手輕扶林月夏的背,望著天邊的晚霞。

林月夏的心輕輕跳著,隻覺得懷中女孩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他在她麵前是如此的自如,陌生則是一個鄉下女孩子怎麼會這麼安然地任著男人擁抱,她的種種行為和別人口中的金六娘都大相徑庭,她說自己失憶了,卻記得奇奇怪怪但很有效果的化妝術,他甚至可以肯定她並不認識符咒不認識女書,卻是認識漢字的,這太奇怪了,他懷中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呢?心中無數疑問湧現,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在想什麼?”

在想這一切絕不會長久。周舒心裏道。

“在想,再這樣下去,河神會誤會的。”

林月夏聽到她這樣說,輕輕笑了,放開了她。他當然是不愛她的,他隻是有些喜歡這個女孩陪著自己的感覺。這樣放鬆,這樣恬然,讓他仿佛忘了那些深仇大恨,那些無時無刻不在的壓抑。

可是她愛他嗎哪怕看著他的眼睛會發光,她對他似乎沒有要求,她似乎不需要他任何承諾,也對,像她這樣地位出身,能夠得到他的青睞,她還要期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