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25日。
這一天是席氏集團總裁席天意的葬禮。
藺時從黑色麵包車上下來,很快被圍得水泄不通,重重記者的圍堵下,閃光燈刺得讓人睜不開眼。
“藺先生,請問您對席先生的死有什麼看法?”
“席氏集團以後的主事人是否為藺先生您繼任?”
“您和席先生頂著外界的壓力結婚,才兩年就突發意外,您覺得是否是上天對你們的懲罰呢?”
“”
男人毫無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看上去是肉眼可見的疲倦,胡子拉碴不修邊幅,像是老了十歲。
被記者追問自己愛人的死訊,毫無顧及的在他傷口上撒鹽。
二十六歲的藺時在烏城隻手遮天,他向來脾氣不好,記者在他麵前一貫有所收斂,可席天意的車禍實在是近幾年來影響力最大的新聞,每個報社都不想錯過。
他們爭先恐後想要從藺時這裏挖出猛料,無孔不入試圖抓到蛛絲馬跡。
而往常最不給記者好臉色的藺時隻是目光冷冽地看向鏡頭,始終一言不發。
藺時以席天意丈夫的身份舉辦了今天的葬禮。
喧囂混亂的人流中,保安趕人的嘶吼聲響如洪鍾:“馬上出去!誰準你們進來的!”
藺時抬起頭,看著天上的烈日,有些晃眼,他眯起眼睛。
秘書從人流中擠上前來,站在藺時身邊,愧疚道:“對不起,是我的失職,有個記者裝作保安混進來,還打開了大門。”
藺時低沉地聲音聽不出喜怒,“把人趕出去,天意喜歡安靜。”
秘書點頭稱是,他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很難想象藺先生每晚睡在他和席先生住過最久的婚房裏,像是故意自我折磨似的,無數個夜晚失聲痛哭,對席先生的死難以釋懷。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藺先生也隨著席先生一起去了。
曾經半年時間擴大商業版圖到頂尖的男人不再在乎公司的業績,甚至連記者對他的冒犯都不放在心上,隻有事關席先生時,他才會有情緒變化。
他想起公司裏的傳言,有人說藺先生這輩子沒有被這個世界善待過,隻有席先生出現,成了藺先生的光。
而藺先生這一輩子借光而行,光倒了,藺先生也就倒了。
九月底的連港常常下陣雨,雨水混著泥土的味道順著車窗被風吹進來,車子在少許泥濘的小路上行駛著。
窗外下著淅瀝的小雨,車內氣氛略顯沉悶。
“天意,你從小就聽話懂事,也沒讓媽媽操過什麼心,可是這個學校的教學質量真的不太好,媽媽還是希望你再考慮考慮。”
女人溫聲勸著,從副駕駛座上扭頭往後看,眉間攏著一縷憂愁。
後座上,十六歲的少年五官精致,他有一雙好看的杏眼,眼睛大而圓,緊抿的唇看得出他此刻緊張的心情,他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祈求,“媽,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女人還想再勸,卻不知從何開口,隻好將戰火引到開車的男人身上,“席穆禾,你倒是說句話,難道你就放心天意離家這麼遠來上高中嗎?”
“天意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們幹嘛非要幹預他的決定呢?”席穆禾看一眼後車鏡,緩和著情緒。
“話是這麼說,可”
車疾馳而過,談話聲漸漸小了,席天意打開手機導航,眼看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閉上眼睛壓抑著心底的情緒。
他是席天意,卻不是十六歲的席天意。
疾馳而來的車奪走了他的生命,意識消失之前,他沒能最後看藺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