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生死戀 (1)(1 / 2)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明白愛和死一樣強大,並且永遠地扶持我。我渴望有人毀滅我,也被我毀滅。”

——珍妮特·溫特森

1912年4月14日晚上11點40分,“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2小時40分鍾後,即4月15日淩晨2點20分,這艘船裂成兩半,沉入冰冷的大西洋。船上2208名船員和旅客中,隻有705人生還。這就是廣為人知的“泰坦尼克號”海難。

但是,你知道的僅僅是一串數字、幾行文字,冷冰冰的,和那些趴在冰塊上逐漸冷卻的屍體一樣,沒有溫度。我知道,你也看過那部催淚的同名電影,當露絲趴在浮板上眼睜睜看著傑克慢慢沉入海底時,很多人都哭了。但你隻是感動,並不心痛,更談不上絕望。

當愛情和死亡同時發生的時候,世界是寂靜無聲的,沒有眼淚,一片空白。這就是海倫?丘吉爾?坎迪當時的感受——她甚至不如露絲幸運,她的“傑克”沒有對她說一番“你要活下去”的臨別贈言。在那樣的混亂中,他隻是站在行將沉沒的“泰坦尼克號”上,目送著她,直到載著她的6號救生艇,越來越遠……

在“泰坦尼克號”頭等艙的餐廳裏,遇到愛德華?肯特的時候,海倫和他的年紀,都不小了。她是作家兼記者,他是藝術家也是高級建築師。她53歲,他59歲。很抱歉,似乎並不是一個能供人“憧憬”的愉快年齡。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相愛,深深相愛。

“在這艘船上,除了我之外,至少還有5位男士準備對你大獻殷勤。”那時候,愛德華沒有在對海倫說笑,這是事實。

海倫年紀不小了,但作為一個女人,仍然很有魅力。眼珠和她的頭發一樣,都是褐色的,眼底波瀾不驚,但看著你的時候總是很有神,光影斑斕;鼻子很挺,薄薄的嘴唇在不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緊緊抿著,不過這倒和她線條略硬的下巴很協調。顯然,怎麼看,她都不像是一個能被任意擺弄的小女人。

事實上,她十分堅強,至少自己很肯定這一點,否則也寫不出《女人如何自力更生》這樣的暢銷書,典型的美國新女性。對於記者和作家的身份,她很滿意。也有人說她是個女權運動活動家,但海倫並不在乎這個頭銜,她隻是不認同女人僅僅是作為男人的附屬品。所以,離開虐待自己的前夫,一直被她認為是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

在新英格蘭的私立學校念書的時候,她便清楚自己不是一個離開了男人的保護就要死要活的女人。所以,盡管在當時那個年代,離婚女性受到教會和社會的歧視,但海倫還是靠自己的力量將兩個年幼的孩子撫養長大。在沒有經濟援助的情況下,她靠寫作過上了體麵的生活。暢銷書作家的身份,也使得她能夠買得起世界上最豪華郵輪的頭等艙船票。

1912年4月10日,“泰坦尼克號”從英國英格蘭南部港口城市南安普頓出發,開往美國紐約。碼頭上擠滿了乘客、來送行的家屬、行李搬運工和海關的檢查人員。上午11點,一號煙囪噴出了白色的蒸汽。29台鍋爐中的25台開始依次生火。中午12點整,“泰坦尼克號”在拖船的拉動下慢慢離開了碼頭。兩個外側螺旋槳開始攪動南安普敦港海水。“泰坦尼克號”依次駛過了停泊在港口中的莊嚴號、費城號、聖劉易斯號、海洋號和紐約號郵船,鳴笛向它們致意。

船上的每個人都意氣風發,他們是世界上最大郵輪“處女航”的乘客,想想就興奮,不是嗎?不是。至少4月10日晚上,在法國瑟堡港登船的海倫,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她的兒子哈羅德正躺在紐約的醫院裏,因為一次飛機事故。電報字數太少了,她無法了解到更詳細的情況。飛機事故?那該有多嚴重啊!當時,趕到紐約的最快方法就是乘坐“泰坦尼克號”,所以她來了。

事後,哈羅德問他母親:“如果,您上船前就知道“泰坦尼克號”會出事,還會那麼急著到紐約看我嗎?”

“我會選擇另一種交通工具,或者是另一艘不會沉的船。”海倫認真地回答,“但前提是沒有遇到愛德華。”

活著當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怎樣活著比活著本身更重要。如果沒有遇到愛德華,如果“泰坦尼克號”不沉沒,海倫可能並不會費力思考這個問題:我要怎麼活?

當初,離開虐待自己的前夫,隻是因為她不想要那種生活。她曾十分清楚自己不想要什麼,但是死神讓她明白——我想要什麼。並不是每個人都清楚明白地了解自己到底要什麼。“在生命失去意義的時候,活,還是不活?不是個問題。”德國經濟和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想清楚了這個問題。韋伯是理性的,他用生命思考死亡。海倫是感性的,愛讓她明白生的價值。

那一刻,在“泰坦尼克號”頭等艙的餐廳裏,順便插一句,這裏確實很美——在許多細節方麵模仿了凡爾賽宮,擺滿路易十五風格家具的休息室,風格類似法國的小特裏亞農宮沙龍,壁爐上的雕刻作品是《凡爾賽宮的狩獵女神》,還有其它精美的浮雕和藝術作品,上等的柚木和黃銅裝飾,吊燈和壁畫,印度和波斯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