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向笛苦惱地奪過酒杯:“希希,你最近喝太多了。”
首都商圈的居酒屋,正在上演大酌傷身的一幕。
兩家是世交關係,要是被家裏知道任希來找他喝得酣醺,沉溺於此,他該怎麼跟伯父伯母交代。
“管我爸媽幹嘛?”任希喃喃道,“他們以前就沒管過我。”
董向笛:“那你身體也要緊啊寶。”
任希靠在董向笛肩上,含糊不清地說:“死不了就行,反正……”
“反正什麼?”
“反正他……”
反正他也不喜歡我了。
任希吐露不出的話,悶在胸口像挪不動巨石,一壓將近六年,或因愧疚,或因他也放不下褚鬱。
從前演得太逼真,把董向笛騙了過去,可最近褚鬱回國了,有些人啊,偽裝得再好也會不攻自破。
隻要一想起褚鬱,任希的淚控製不住地往下落,濕了發小的衣服一角。
“可憐蟲,擦擦吧。”董向笛無奈地扯過紙巾幫拭去溫熱的淚,“我就不該讓你入股那款手遊,還喜歡他是嗎?”
任希畏怯又迷茫:“……我不知道。”
“總歸是沒放下就對了,他真有這麼好?”
“他很好,是我不好。”
以前董向笛問過的,任希都以過往雲煙作借口,閉口不談。
如今當著發小的麵不停哽咽,告訴人家他是怎麼追的褚鬱,千方百計套近乎,焐熱了那顆冰冷的心,趁熱打鐵耍賴皮,想要什麼都不要臉地提。
褚鬱拒絕過,卻經不過他的糖衣炮彈,久而久之什麼都給他,給了他牽手,給了他溫熱的擁抱,給了他經久難忘的每一次親吻。
“後來……”
任希眼睛腫得好笑又可憐:“他知道我最開始接近他追他,隻是為了耍他。”
董向笛錯愕道:“這倒是沒聽你提起過。”
任希斷斷續續地解釋,卻又捋不清:“誤會太多了,小董,總之我不是東西,我開始真的沒想到他會動心。”
“你也沒想到自己會動心,對吧?”
“……嗯。”
任希的酒量不好不差,近來公司事務纏身,倒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又累又犯困,卻怎麼都不願回家。
成年後才回國發展的董向笛,沒混入任希的交友圈子,一心撲在事業上。
任希經曆過創業初期的忙碌,知道小董萬事纏身,撒嬌耍橫讓人陪自己喝了幾天,在發小不知接到第幾通工作電話後。
任希撒謊說:“你先去忙吧,我也準備回去了。”
董向笛哪裏放心得下他:“你真的假的?我送你回公寓吧,別下回見麵是我買水果去牢裏探望你了。”
“……”任希隻能又現編一個謊,“我怎麼可能酒駕,常小鑫真在路上了,我這就跟你去停車場!”
“行吧,他來了就好,那我有事真的先走了啊。”
然後任希就在露天吹了幾分鍾冷風,活像個傻逼,他是實在沒地兒去了,隨便找了家酒吧往裏鑽,跟誤入狼群的大白兔似的,收獲四麵八方不明好意的打量。
“不約。”
“我就單純喝喝酒。”
“這一身租的,沒錢,別他媽碰我。”
兔子暴躁起來也會咬人,雙眸通紅,酒一杯又一杯地往下灌,給寶黛釵那幾個老朋友挨個打了電話——
不是陳寶在澳大利亞度假,就是戴司雲跑海南搞項目,好在有蔡釵聽他發牢騷。
“褚鬱回來了啊?那寶你幫我留意留意,我就先不回去了,怕他提刀來見我。”
任希冷冷地說:“他至少未來幾年都在首都,你有本事永遠別回來。”
“……哈?!他不是跟朋友在矽穀搞公司挺好的嗎,回國發展不可能吧,否則家裏破產的債是怎麼還上的。”
任希大腦倏然空白:“你說什麼?褚家什麼時候破產了?”
“你不知道啊?不過也是,當年你爸知道你倆瞎搞,哪能讓你聽到他的消息。”
任希心裏絞得發緊:“滾蛋,我跟他正兒八經談戀愛。”
“操,我他媽嘴瓢,那你們倆現在什麼情況?”
任希宰了蔡釵的心都有了:“拜你們所賜,他現在跟我什麼情況也沒有,再見。”
將電話掛掉,心裏的紊亂可半分沒停下。
任希心跳起伏不下,他怎麼都沒想到,褚鬱回國發展是因家道中落。
不過想想也無可厚非,他們有著同款控製欲強的父親,若不是家裏出了事故,褚鬱能順利回國追尋他的夢想嗎?
任希越想越自責,當初是他毀掉了褚鬱的夢,也毀掉了他們約定好的未來,可他找不到彌補的法子,隻能借灌醉自己逃避現實。
——是他配不上褚鬱,又怎麼敢像當初那樣去招惹褚鬱,眼前漸漸又模糊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