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最後一個琴鍵,覃與緩緩站起身來,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朝著台下眾人提起裙擺致謝後,便神色淡然地下了台。
覃玨一臉笑容地開始致辭,覃與這邊已經走到為首的一桌,落座在趙女士和宴傾中間留出的空位:“奶奶,生日快樂。”
趙女士滿心歡喜地與她碰杯:“這鋼琴水平倒是保持住了,不錯不錯。”
對於覃與沒能繼承她媽媽的繪畫天賦一事,趙女士可以稱得上耿耿於懷。但好在覃家幾個大人都不是逼迫孩子成才的□□型家長,哪怕心中遺憾,也絕不會宣之於口給孩子壓力。而今趙女士和祁笙雖說口頭上偶爾玩笑性質地帶出那麼一兩句,也是因為知道覃與沒把這些話當真。要覃與真介意這事,她們是絕不會拿這事開玩笑惹覃與煩心的。
覃與乖巧微笑,剛放下杯子身側的宴傾就略顯拘謹地站起身來:“覃奶奶,祝您生日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趙女士看了她一眼,笑容淡了些,但好歹沒有下她麵子,舉了舉杯子:“多謝,也希望你用心學習,多多進步。”
宴傾勉強笑著喝完杯裏的那一口果汁,失落地坐下。
她不確定趙女士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但也明白她特意說這話無非就是點醒她別做太多亂七八糟的癡心妄想,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
各色的菜式陸續上桌,宴傾卻半點提不起勁,直到身側帶著體溫的香氣覆過來:“豔豔剛才辛苦了,多吃點。”
一隻蝦被夾到她碗裏,宴傾側臉迎著覃與帶笑目光,耳根不爭氣地紅了。
“你喜歡吃蝦,我給你剝。”她很快變得鬥誌昂揚,戴上一次性手套埋頭給覃與剝起蝦來。
趙女士擰著眉,正要開口就被覃與一把按住了手背,十六歲的少女笑得淡然,話語卻是不容置疑的強硬:“奶奶,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趙女士歎了一聲,另隻手覆住她細滑的手背,語重心長道:“小與,注意分寸。”
“放心。”
趙女士不放心又能怎樣?她和覃玨一樣,拿自己這個獨立又聰明的孫女毫無辦法。
台上覃玨發言結束,不意外又收獲了如雷掌聲,細聽倒比適才覃與上台演奏鋼琴時還要多出幾分真情實意。
好在無論是覃與還是趙女士都對這場在定下宴會廳時就已經變質的生日宴毫無期待,是以哪怕察覺到了眾人的心思她們也能很好地視若無睹。不過相較於還在讀高中的覃與而言,趙女士作為本次宴會的壽星,自然也是眾人順著爬的最佳梯子,是以覃玨一下台就立刻有人端著酒杯上前祝壽了。
覃與坐在主桌自然也無可避免地被一眾心思各異前來祝賀的人連帶著奉承誇讚,陪著覃玨和趙女士維持著禮貌的微笑應付了兩撥人後就懶得繼續了,幹脆拉了一旁宴傾偷偷跑路。
“我們就這麼離開會不會不太好啊?”宴傾心裏高興得不行,麵上還是裝出一副怯怯模樣。
覃與和她相處這幾年早將她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睨她一眼:“那我們回去?”
宴傾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牽住她的手,低眉順眼地跟著她悄悄離開了宴會廳。
擺脫那一大群烏煙瘴氣的男人後覃與隻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剛要去推陽台的玻璃門就被宴傾製止。
“外麵沒暖氣,很冷的。”
在覃與沒去學校的這一個星期,s市的氣溫又悄無聲息地往下掉了好幾度,今天陰沉沉的,一副晚來欲雪的跡象。
宴傾將自己的那件外套給她穿上,又皺眉看著她裸在外麵的小腿:“要不就留在室內?”
覃與要能聽她的那才是見了鬼,直接拉開門迎著寒風深吸了一口氣。
天幕堆疊著厚重的鉛雲,明明是下午,卻暗得很。
“豔豔,我打算提前高考了。”
宴傾正看她看得入迷,冷不丁被她這句話驚醒,瞬間瞪大了眼:“提前?”
而後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臉色難看下來,“是因為我嗎?”
覃與輕笑一聲,側頭看她:“想多了。過來。”
宴傾上前乖乖將臉蹭上她抬起的手掌,一雙墨玉似的眼情緒柔軟又依戀地注視著她。
“有些事以高中生的身份做起來有些礙手礙腳了,而且,難道你沒想過恢複你正常的身份嗎?”
宴傾眼睫微動:“我隻想做主人的宴傾,主人需要我是什麼身份我就是什麼身份。”
隻要,不被主人拋棄就行了。
覃與彎了彎眼,抱住她:“好豔豔。”
宴傾低著頭,臉頰輕輕蹭著覃與頭頂:“可我舍不得和主人分開。”
一年,實在太久了。但她知道,憑她現在的能力想要和覃與一樣提前高考根本就是自討苦吃。甚至她想緊隨覃與腳步進入和覃與一樣的大學,都必須要求自己在剩下的一年半裏更加勤勉刻苦才行。
“還有半年時間呢,說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改變主意了呢?”覃與說是這麼說,但她和宴傾都知道提前高考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宴傾沒說話,閉著眼默默將人抱得更緊了些:“主人,我會好好努力的。”
她當然需要好好努力了。覃與窩在她懷裏勾了勾唇。畢竟原定的是讓宴傾好好陪她讀完高中,如今三年時間被縮成兩年,僅剩的這半年時間宴傾一定會更加竭盡全力地去達成她所期待的目標。從覃與把這話挑明的這一刻起,宴傾對於時間的緊迫感一定會成倍增加,那麼在期末考來臨之前的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她不一定會繼續按照之前的方式繼續充當男女主之間的那堵牆,那麼麵對男主的無能無力和女主的步步緊逼,已經被迫站上女配位置的宴傾又會給她帶來哪些意想不到的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