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會,來至莊中,時已四鼓。從北俠為首,挨次祭奠,也有垂淚的,也有歎息的。因在陸彬家中,不便放聲舉哀。惟有徐慶,張著個大嘴痛哭,蔣平哽咽悲泣不止。眾人奠畢,徐慶、蔣平二人深深謝了大家。從新又飲了一番酒,吃夜飯,方才安歇。
到了次日,蔣爺與大家商議,即著徐慶押著壇子先回衙署,並派兩名伴當沿途保護而去。這裏,眾人調開桌椅飲酒。
丁二爺先說起柳青與蔣爺賭戲。智化問道:“這柳青如何?”
蔣爺就將當日劫掠黃金述說一番。因他是金頭太歲甘豹的徒弟,慣用蒙汗藥酒、五鼓雞鳴斷魂香。智化道:“他既有這樣東西,隻怕將來倒用得著。”
正說之間,隻見莊丁拿著一封字柬,向陸大爺低言說了幾句。陸彬即將字柬接過,拆開細看。陸彬道:“是了,我知道了。告訴他修書不及,代為問好。這些日如有大魚,我必好好收存。俟到臨期,不但我親身送去,還要拜壽呢。”莊丁答應,剛要轉身,智化問道:“陸賢弟,是何事?我們可以共聞否?”
陸彬道:“無甚大事,就是鍾雄那裏差人要魚。”說著話,將字柬遞與智化。智化看畢,笑道:“正要到水寨探訪,不想來了此柬,真好機會也。請問陸賢弟,此時可有大魚!”陸彬道:“早間漁戶報到,昨夜捕了幾尾大魚,尚未開用。”智化道:“妙極!賢弟吩咐管家,叫他告訴來人,就說大王既然用魚,我們明日先送幾尾,看看以為如何。如果使得,我們再照樣捕魚就是了。”陸彬向莊丁道:“你聽明白了?就照著智老爺的話告訴來人罷。”莊丁領命,回複那人去了。
這裏眾人便問智化有何妙策。智化道:“少時飯畢,陸賢弟先去到船上揀大魚數尾,另行裝簍。俟明日,我與丁二弟改扮漁戶二名,陸賢弟與魯二弟仍是照常,算是送魚,額外帶水手二名,隻用一隻小船足矣。咱們直入水寨,由正門而人,劣兄好看他的布置如何。到了那裏,二位賢弟隻說:‘聞得大王不日千秋,要用大魚。昨接華函,今日捕得幾尾,特請大王驗看。如果用得,我等回去告訴漁戶照樣搜捕。大約有數日工夫,再無有不敷之理。’不過說這冠冕言語,又盡人情,又叫他不懷疑忌。劣兄也就可以知道水寨大概情形了。”眾人聽了,歡喜無限,飲酒用飯。陸、魯二人下船揀魚,這裏眾人又細細談論了一番,當日無事。
到了次日,智爺叫陸爺向漁戶要了兩身衣服,不要好的。
卻叫陸、魯二人打扮齊整,定於船上相見。智爺與丁二爺惟恐眾人瞧著發笑,他二人帶了伴當,攜著衣服,出了莊門,找了個幽僻之處,改扮起來。脫了華衣,抹了麵目,帶了鬥笠,穿上漁服,拉去鞋襪,將褲腿卷到磕膝之上;然後穿上褲衩兒,係上破裙,登上芒鞋,腿上抹了汙泥。丁二爺更別致,鬢邊還插了一枝野花。二人收拾已畢,各人的伴當已將二位爺的衣服、鞋襪包好。問明下船所在。到了那裏,卻見陸、魯二人遠遠而來,見他二人如此裝束,不由得哈哈大笑。魯英道:“猛然看來,真仿佛怯王二與俏皮李四。”智化道:“很好。俺就是王二,丁二弟就是俏皮李四。你們叫著也順口。”吩咐水手就以王二、李四相稱。陸、魯二人先到船上,智、丁二人隨後上船,卻守著漁簍,一邊一個,真是賣藝應行,幹何事司何事,是最不錯的。陸、魯二人隻得在船頭坐下,依然是當家的一般。水手開船,直奔水寨而來。
一葉小舟悠悠蕩蕩,一時過了五孔大橋,已離水寨不遠。
但見旌旗密布,劍戟森嚴。又至切近看時,全是大竹紮縛。上麵敵樓,下麵甕門,也是竹子做成的水寨。小船來至寨門,隻聽裏麵隔著竹寨問道:“小船上是何人?快快說明。不然就要放箭了!“智化挺身來至船頭,道:“住搭拉罷,你做嘛放箭?俺們陳起望的,俺當家的弟兄都來了,特地給你家大王送魚來了。官兒還不打送禮的呢,你又放箭做嗎呢?”裏麵的道:“原來是陸大爺、魯二爺麼!請少待,待我回稟。”說罷,乘著小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