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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允許攜帶任何電子用品，手表自然也在其中。
雖然有人至今仍用著金屬齒輪推動分秒的機械表，但小老板身邊的人木著臉收走某個人的電子表時，辯解自己手上扣著的東西到底屬不屬於電子範疇就不太明智了。
一律收繳，使命達成，回程再還。
趙大年摸著自己手腕上紅紅的皮帶印，比周圍皮膚白一節的地方，還留著勒緊的感覺。
“……我們，我們得在時間到之前送好貨，小老板說那玩意掐點的。不停了，不能停了。”他喘過氣，黑暗的山野裏，有什麼在搶奪他的呼吸，火辣辣的感覺攪動腹部，他哼哼著，“繼續走！”
送貨之旅繼續，他們一夥六個人，剛剛經曆一條假銀環蛇的襲擊，時間觀念在危機時本就容易混淆，長短失衡的感知告訴身體，幹透的冷汗是上輩子的，而實際的天空，越壓越低的恐怖的箱子頂，僅僅蒙著陳舊的烏黑。
幾點了，誰心裏都沒有數。
陳西看著周小祥，等待年輕人給他新的驚喜。
人們往往願意相信已經做出過不凡事跡的人，如果有那麼一樁厲害，似乎第二樁自然要隨之奉上。
被指望的人抬起頭，俊朗的臉上沒有方才與蛇親昵時令眾人皆驚的模樣，他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他原本應當是的人，尋常的，沒辦法的人。周小祥沒有給任何人指望，他的鼻子抽動一下，打破了幻想，“時間，往哪看有時間，便是想指方向，這裏都沒有星星呢，我還想誇趙哥陳哥你們竟然認得路，真是厲害。”
一點私語的悉索冒了出來，陳西的幾個手下難以抑製地交換了幾句話，他們不知道兩個領頭人是怎麼確定路的。
“你這話說的就不道義了。”陳西回答，“接下來的路一樣得走。”
趙大年的催促越來越急，不得信息也不可折返，隻是片刻僵持，他們便選擇在不知時刻的情況下前進。
那個惶惶不安的“掐點”，必然預示著全新的風險，而一隊人空手空腳地爬上了山，包括領頭的二人，貌似都有種不可明說的猶豫。
小劉，遭周小祥一巴掌摑醒的可憐人，他自蘇醒便對救命恩人產生了絕對的依賴感，老大陳西都給不了那種安心，然而把他昏厥的罪魁禍首還掛在恩人臂膀上，這使他的步伐飄搖不定，一會兒躲到祥子後背，一會兒挨著蛇冰冷的鱗片，僵硬地返回小團夥身邊。
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警覺，隊伍圍繞著祥子，有幾下也會讓他打頭，黑白王蛇始終保持的高存在感漸漸也變成了祥子形象的一部分，那雙手會在蛇收緊到極限時，用指甲掐七寸的位置，待它乖覺地放鬆，再給換一個蛇爬架——另一隻手。
蛇信是規律的，被恐嚇時會呆愣兩秒，周小祥不厭其煩地交替換手，趙大年忍無可忍正要開口，卻聽見年輕人說：“七分鍾四十一秒。”
陳西不把這個當做“驚喜”，他搖搖頭：“你這麼算，沒個起點，不作數的。”
周小祥倒是開了句玩笑說：“我以為你該說，活著的東西沒那麼準。”
“……差不多。”陳西不置可否，“你繼續數。”
周小祥短促一笑。他其實沒在數蛇，他數自己，時間是對的。
八分鍾的路不長不短，趙大年的步子忽然快起來，一改他上山以來肥肉拖累的模樣，跑出追風的速度，勉強夠得上年輕學生體測的架勢，可見迫不及待。
“到了到了！哎呀，到了到了！”打頭人發出歡喜的喊聲。
遭遇蛇的地方離目的地不遠，趙大年沒有昏頭錯判，說的是實話。縱使陳西沒有失態，但他舒緩的神情證實了這一點。
趙大年的笑容根本抑製不住，笑聲一陣接著一陣，林子裏的鳥都被他吵得飛了幾波，振翅和葉動的搖晃把人們頭頂的空氣都打熱了。
周小祥默默歸到趙大年旁邊，聽著他嘴邊停不住的囉嗦，大約就是髒話和美好未來彼此縫合，語氣越來越狠，聲音卻強烈地抖起來，比起滿足於虛幻的快意，更像是安撫自己的重複，精神顯然已經從“升官發財賺大錢”轉變為了“活著離開這鬼地方”。
或許他已經意識到，當個幫人處理壞事的地痞流氓是沒有前途的。
“可這什麼都沒有。”周小祥環顧了一圈，林子最普通的一角，鳥屎都不如別地多，唯一可取費是地麵平攤。
哦，在這。
目光停留在橫切直線一樣的平麵地塊，周小祥為這無趣的遮掩歎息一道。
有人會感慨在荒郊野嶺忽然走了幾步特別順腳的地嗎？介於這完美的標準工業水平，為什麼沒有合適的室外設計來上點迷彩效果，撒土讓草種自己發揮算什麼。
人是從海裏上岸，又從樹上下地的，期間進化跨度之艱辛，真不容易，而現在科技都爆炸幾回走入新時代了，怎麼還是大把學冷戰習慣，越發展越有人喜歡往地底鑽呢。
又不會有核武器從天而降往林陽箱嶺放蘑菇雲，真要有，那也是第三次世界大戰。
“接下來怎麼辦？”小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