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longas
這是兩個少年的故事。
故事開始在，那個普普通通，落葉卷微風的秋天。
十七歲，
m先生還用著繁瑣的老式鋼筆，偶然間一甩筆頭，將墨團染在y先生的後領。
還有幾滴飛向y先生頸後的皮膚，y先生轉過來。
講台上，班主任講得神采飛揚，講台下，m先生撞進y先生的目光。
黝黑的眸子，藏著少年銳氣的鋒利。他是內斂的，像一泉養在老榕樹下的古潭。
m先生躲閃著目光，狹促地像一隻驚燕。
那件校服最終被m先生帶回家清洗，但終究沒有來得及。
從那以後，y先生的校服後領都印著一道墨藍色的印，淡淡的，淺淺的，但怎樣都洗不幹淨。
好像燕尾不經意間掠過古潭水，驚起的波紋。
一圈又一圈。
十八歲，
y先生和m先生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y先生不愛出門，但有m先生的地方總能看見y先生的身影。
y先生不愛講題，但如果是m先生求他，講幾遍他都答應。
y先生不吃食堂，但每次午休他都會去幫m先生搶熱銷的鹵肉飯。
m先生調皮，喜歡在上課時用食指扣扣y先生後領那團墨印。
y先生回頭瞟一眼，m先生便揉揉鼻子，消停一會。
但也隻是一小會兒。
老師還沒講完一道例題，那隻手又悄悄伸過來。
不知道y先生什麼情緒作祟，總之，沒動。
那天晚自習結束，m先生在門口靠著，等y先生值日結束。
班長拍了拍y先生的肩膀。
“你喜不喜歡你同桌？”
y先生停了動作，轉頭去看他，m先生站在門口，看不見y先生的臉色。
y先生還沒說話，m先生揉了揉自己的書包背帶。
“怎麼了？”
“我喜歡桔子，桔子喜歡你。”
少女的心事被班長揭破青澀的漿果流出汁液，酸酸澀澀的。
y先生隻愣了一秒，就繼續拉上書包拉鏈。
“喜歡去追唄，我又不喜歡女生。”
“哦…”班長應了一句，又反應過來好像聽見了什麼八卦“不是兄弟你等會兒！”
可y先生已經拉著m先生走遠了。
m先生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裝了一鍋沸騰的水。
還沒等風吹透他的思路，走在前麵的人就開了口。
“我剛才說的是真的，你聽見了吧？”
“嗯。”
m先生不知道應該以什麼語氣回應他，在這個同性戀小眾的時代，他居然…有那麼一絲絲難以言說的興奮？
“你知道我喜歡誰嗎？”
m先生繃直了身子，手裏的背帶攥的更緊了，甚至因為過於用力顫抖起來。他咬著嘴唇，咬的紅紅的，好像隻要他不說話，y先生就不會把真相說出來。
“不想知道嗎？”y先生回頭望了一眼，看m先生還站在原地，就攬住了他的肩膀，“那算啦…”
“我喜歡你。”
“你說什麼？”
“我說…”
y先生沒等他說完，就將m先生攔腰抱起，放在路邊的台階上。台階彌補了他們之間六厘米的高度差，二人視線平齊。
那座古潭水好像壓抑著波瀾，生怕下一秒吞噬了燕子。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
y先生伸出一隻手，平放在m先生眼前，像在期待，像在邀請。
m先生的小腦袋打從教室出來就迷糊著，現在竟被y先生強逼著清醒。
喜歡他嗎？
他聽班長說過，喜歡就是…
不用看見他，隻是想起就會笑出聲來。
自己笑還不夠，想讓他也笑，每時每刻，兩個人對著笑。
讓他笑啊。
m先生是那樣迫切的想要讓他也笑出聲來。
他攥著書包肩帶的手終於鬆開，握住他的手指，將平放的手立起來，一根一根地張開，再按一按指縫。
最後，手指一根一根砌合上去，手掌一寸一寸的貼合。
“我說，我喜歡你。”
這樣，他會不會笑起來？
y先生並沒有讓他等很久。
y先生右手猛地一使勁，讓m先生從台階上跌下來，又用左手環住他的身體，讓他半懸在空中，靠在自己懷裏。
受重力作用，m先生大半的重量都壓在y先生身上。
然而m先生根本沒想到什麼勞什子物理。
y先生將頭埋在m先生頸側，唇肉輕輕劃過那一片肌膚，他笑著，開口，呼出一口熱氣。
他說，“抓到你了。”
燕子在古潭邊徘徊了許久，終於肯落在潭邊飲一口水。
他說，“就沒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