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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體育生和四中的刺頭幫打架,兩敗俱傷。
陳葭和閨蜜劉俊之躲在牆角看得起勁,見人三三兩兩散了場,跟劉俊之對視一眼,也打算戰術性撤離。
好巧不巧跟隱在暗處抽煙的陳廣白撞了個臉,一對視上,陳葭瞳孔猛得放大,近乎呆滯地停下了腳步。
劉俊之也跟著駐足,不解地瞥她一眼:“怎麼了?”又順著她視線往前找尋,隔了一條窄巷,兩個穿著一中校服的男生在一家小飯館屋簷下抽煙,身姿挺拔,半低著頭,看不清臉。
她又問:“你認識?”
陳葭回過神來喃喃:“完蛋了…”
那頭陳廣白早移了視線。
陳葭火急火燎地拽著劉俊之的手飛奔,企圖讓風模糊她的容貌、校服。
四月的風吹拂純白的衫,墨黑的發,纖薄的影,綽綽約約亦是柳昏花螟。
在午休結束前趕到教室,陳葭和劉俊之在厚重的墨綠窗簾後大口又輕聲地喘著氣,平穩呼吸。十五六歲的年紀,額發微亂,衣襟微濕也是可人可愛的。
劉俊之掃了眼陳葭紅撲的臉蛋,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鑽出窗簾從抽屜裏摸出一包紙巾抽一張撕一半遞給陳葭。小女生的友誼,什麼都是一半。
陳葭接過按在額頭,小聲說:“我有點餓了。”
劉俊之眼睛一亮:“我也是!”轉而又壓低聲音癟癟嘴,“可惜第一節是老班的課。”
陳葭也想到了,因此沉默下來。
“誒,剛你見鬼似的,什麼情況啊——”劉俊之把半濕的紙巾揉成一團,尾音因為下課鈴響而高揚,拉得老長。
陳葭聞言鑽出窗簾,用力過猛,手肘撞到了剛睡醒抬頭的同桌手臂。陳葭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馮瀟然用手掌擼了把臉見怪不怪,他這同桌仗著自己走讀生,中午常出校門,回來就跟劉俊之躲窗簾後竊竊私語。都是早四節,晚四節的課上的,怎麼她們兩精力那麼旺盛?馮瀟然一直沒想明白。
陸陸續續全班都醒了,周身一下子變得嘈雜。劉俊之也因為別人的搭話而忘了陳葭還沒回答她的問題。
陳葭把窗簾大敞,慘白又透著黃的光線撲麵而來,兜了個滿頭。
見鬼?是啊,見鬼。她每次見到陳廣白都像見鬼,明明他也沒做什麼,可她就是怕他。
這個害怕不是夜半上廁所的心理恐懼,不是鬼屋裏失聲尖叫的感官恐懼,是揭開被褥,發現一床蠕動的、圓滾滾的毛毛蟲,這種無法言語,形而下的,對生命本身的恐懼。
陳葭至今為止還沒想明白她為什麼怕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怕他的。
太陽穴隱隱發脹,陳葭手臂一曲一伸,窩在臂彎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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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廣白和葉潭抽了兩支煙的功夫,老板娘在裏邊喚他們:“誒同學,你們點的菜齊了!”
兩人丟了煙頭進去,陳廣白結賬,葉潭一手一袋端平,兩人齊齊往外走。
室內陰涼,一進一出,葉潭頭皮麻了下。
陳廣白餘光掃到他擰眉,問:“怎麼?”
“沒事。”葉潭笑了笑,估計是前頭打架被不長眼的擦到了。
陳廣白也不多問,隻剛步入高三教學樓時把餐袋接過,眉眼沒什麼情緒,語氣也是:“去醫務處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