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見到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人,都會吃驚於知道他們已經結婚六十多年了。

因為隻要看到他們相處的模式,總會覺得看到的並不是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而是正在熱戀的一對年輕人。

然而隻有我們知道,他們這樣相處,已經一年多了。

不,並不隻有一年多,早在更早,更早之前,他們就是這樣相處的,好像談了一輩子戀愛一樣,每當我跟母親說我打算交個男朋友談場戀愛的時候,她總是會很驕傲的讓我看看祖父祖母的相處方式。

“那才是一輩子的戀愛。”她笑著對我這樣說道。

之所以說祖父祖母以這樣方式相處以一年來計算,是因為一年前,祖父得了老年健忘症。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的曾祖母也有這個毛病,而且它有著一定的遺傳幾率,不幸的是祖父遺傳到了而已。

嗯,這個其實挺讓人難受的,尤其是想到他以前是一分鍾能閱讀一萬字並且過目不忘的超級大腦,再看看現在這個總是活在過去記不清楚事情的老人的時候,我總會覺得很難過。

他開始一遍遍的和我們說以前的事情,然後拉著祖母的手說要出去找以前的朋友一起看場電影。

然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後每況愈下最終讓祖父住進了醫院裏。

家族裏的其他人都有工作要忙,媽媽要忙外祖父的自傳出版——這本書在他的抽屜裏藏了一輩子,到最後才決定要把它出版出來,這是外祖母的意思。

“他做了這個工作一輩子,應該讓別人看到。”

周日的時候我會去看他們,醫院裏一直陪著外祖父的其實也就隻有外祖母了,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兩個,外祖父坐了起來手上擺弄著幾張紙,靈巧的折疊著它們。

我站在門外看了一會,病房很安靜,我覺得自己要是開口說話那就實在是太不知趣了,於是我隻是站在那裏,安靜而好奇的看著。

外祖母也看著,她的頭發和母親一樣應該是黑色的,但是現在已經是一頭銀絲——就像是媽媽曾經說過的一樣,不管是什麼人,老了頭發都會變成白色的。

外祖母用手上的紙折疊出了一枚戒指和一朵玫瑰,他抬起頭來,像個剛剛談戀愛的小夥子一樣揚起眉毛,抓住外祖母手,“cc,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笑的像個小孩子一樣燦爛,盡管他現在隻能帶著假牙了。

我看到外祖母捂著嘴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她笑著點了點頭,“我願意,斯潘塞。”

聽我母親說,外祖母以前是個非常強悍的女性,但是在她說我願意的時候,我相信我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所有女人都會出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