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無人不知,皇上最喜梅花,每到大雪時節,必當罷朝,終日待在梅園賞花,屏退旁人。
以往還有太子相伴,今年太子出宮拜師,偌大的梅園就顯得過於寂寥。
“淑妃可是早早梳妝打扮,就等皇上傳召讓她相伴了。”
“除皇後穩住,底下後妃誰不蠢蠢欲動?”
“荔枝,海棠,慎言。”
“李嬤嬤,我們知錯了,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李嬤嬤心裏無奈,也是新皇脾氣好,慣得她們都有些無法無天了。
可,誰又知那天脾氣不好了?
“李嬤嬤也是宮中老人,可知陛下這是為何?”
“小丫頭片子,叫你慎言,反過來套我話?做事去,再偷懶把你們兩個丟給慎刑司。”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不要猜,不要好奇。”
“李嬤嬤,皇上找您。”
李嬤嬤眼中的驚慌一閃而過,活了大半輩子積攢下來的經驗讓她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有些無法挽回的事情發生。
滿是褶皺的老臉迅速恢複鎮靜,從十五年前踏上船開始,她就失去下船的機會。
“勞煩公公跑一趟,老身這就過去。”
“嬤嬤哪裏話,不過分內事。”
久違的晴空,雪突兀而下,趕回去拿傘已經來不及,李嬤嬤加快腳步繞過禦花園外圍宮道走進梅園,立馬有宮女迎上前幫她摘下鬥篷,梳理微亂的發髻。
確保萬無一失,走前還先用熱茶漱口,這才步入正殿。
寬敞的宮殿除炭火盆外空無一物,正午的陽光照亮皇上昏暗的臉龐,眼角水珠閃耀,身前一樹梅花綻放。
“嬤嬤,幫我收起來吧,我們把他葬在樹下。”
“是。”
李嬤嬤行禮領命,湊近看才知道,這哪是梅花,這是一件衣裳,繡上的梅花惟妙惟肖,堪稱鬼斧神工。
她在宮中都很少能見到如此精妙的繡品,怕是熬壞多少繡娘的眼睛才能得出成品。
難道,是他死了。
等她意識到這件事情時,手控製不住的顫抖,仍是不敢下手觸碰地上的梅花。
“你也不敢碰嗎?”“哈哈哈哈……”
李嬤嬤噗通一聲跪下,冷汗沿著她的臉頰留下,一聲不吭。
他一把抱起衣裳,衝進風雪中。
林淑,你一定是上天派下來帶書一秋成仙去了,朕不計較你的異常,但別讓朕失望。
兩天後,太子被罰禁閉一年並齋戒日日誦經,隻因書先生是皇上的啟蒙老師。
小石村更名書秋村。
關於書先生才學不佳的流言不攻自破,書秋村由此得名,眾多文人騷客前往此地為書先生揮灑墨水,麵對濤濤江海,不少名典名句湧現。
“先生,她還有救嗎?”
疼,太陽穴日如針紮般密密麻麻的疼。
林淑艱難撐開灌鉛般沉重的眼皮,下意識的想用手按摩舒緩一下太陽穴的疼痛,卻怎麼都抬不起手。
她覺得她的靈魂脫離於身體開外,呆在一個使不上勁的軀殼裏頭,茫然又無措。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揮舞,是唐瓊啊,她沒死?
記得有人在背後悄悄把她推下山崖了,然後許鶴青叫她名字,喊得很大聲,她從沒想過他的喉嚨還能喊出這麼大的聲音。
許鶴青呢?在哪兒?
“先生,她醒了。”
不是,唐瓊的聲音更清脆,不是少年變聲期階段聒噪的鴨嗓子,臉又是確實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