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溺水了！”
“快，拉他上來！”
“他的額頭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先讓他把水吐出來！”
林嘉裕的意識模糊，整個人像隻蝦米一般發冷地蜷了起來。手中緊抓的不知何時不在了，耳旁皆是喧嚷吵鬧，有人按著他的胸腔擠壓，他在海底嗆了好幾口，此時忍不住地犯惡心，想叫那人別壓了，難受得要死。
他“哇”地嘔出了一大口海水。
“阿裕！”
林嘉裕雙眼緊閉，手指發白，他整個人像隻脫水的魚，溺斃在烈陽下暴曬。
“嘉裕，快醒醒。”
他微弱地喘息著，睜開眼。四麵八方圍著一群人，程響首當其衝，焦躁不安地將他望著。江有意急得眼眶發紅，像是他再不醒就能當場哭出來似的。
“他醒了！給他喝點水！”
池明宴反應快，把他從沙灘上扶起來喂水。林嘉裕嘴唇蒼白，顫抖著兜不住水，池明宴手指冰涼地從他下頜劃過，撚走了水珠。
“嚇死我了兄弟。”程響可算鬆下一口氣，嘭地一屁股跌坐下來，把池明宴手裏的礦泉水接走，一邊還苦口婆心地勸，“生病難受就不要硬抗，早點說出來！唉，也怪我，非得把你叫出來玩。還好有池明宴救了你，我這一回頭看見他扛著你昏迷不醒地往沙灘上走嚇得我魂兒都要飛出來了！”
他伸出手輕飄飄地懟了林嘉裕一胳膊，吸吸鼻子，抬起頭說：“池明宴，你救了阿裕，今後就是我倆過命的兄弟了！”
池明宴抿著唇，並未看他，一向心不在焉的麵色在此時生冷起來，顯得肅靜許多。
“池……”林嘉裕濕淋淋的，有氣無力地撐著沙灘坐起來，“救的我？”
碎沙在手裏碾成一粒一粒的，他手掌滾燙，心裏的疑慮卻越擴越大。
“是啊。”程響不疑有他，越想越覺得池明宴英明神武，再次對救了兄弟性命的池明宴道了聲謝，才說，“你整個人都半死不活了你知道嗎，給我嚇得心驚膽戰。幸虧池明宴發現及時，把你從海裏撈出來了，不然你可就……”
他拇指微偏，朝脖子陰森森地做了個抹殺的動作，被江有意推了一把。
林嘉裕聞言，看向抿著唇一言不發的池明宴。
他下半截身子都是濕的，衣物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想來在海裏走了很深的路。
“謝謝。”林嘉裕頂著暈眩說，“是你救了我嗎？”
池明宴凝視著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半晌，才撇開眼輕輕“嗯”了一聲。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江有意才敢鬆口氣，忽然想起什麼，左右張望起來，“不過……白哥呢？打喝完酒就沒看到人了。去哪了？”
“估計喝多了，”程響心不在焉地說，“去哪吐了吧。”
“去。”江有意杵巴他，“人根本沒喝酒，幾乎都沒怎麼參與咱。吐什麼吐。”
“沒喝就沒喝唄。”程響哼唧，“先把阿裕送回酒店，這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的。阿裕，你是不是跟海南八字不合啊？怎麼能這麼倒黴，兄弟我可是大開眼界了。”
林嘉裕渾身乏力，被程響攙著往前走。他眼睫半闔著由程響往前帶，折騰這麼一下，他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欠缺。卻忽然聽身後烏泱泱的一片裏，有人驚呼道。
“這裏……這沙子上怎麼有血！”
“阿裕啊，你真的沒哪受傷嗎？”程響抬著他的胳膊左看右看，生怕錯了漏了哪一處沒給好兄弟及時醫治。
“我都說了沒有了。”林嘉裕往床裏坐了坐避開他，上下揮著手作驅趕狀。
“咱們現在可是21世紀。”程響目光幽深，看著他苦口婆心，“男子漢大丈夫，受傷不丟人。你要是哪裏磕了碰了，可一定要說出來啊。”
“你有病吧！”林嘉裕再也忍不下他的神經兮兮，說，“那不是我的血。再說了，就算是我受傷，我犯得著遮掩嗎？”
“……”程響摸著鼻子，“那倒也是。那是誰的啊？沙灘那片也沒人受傷啊。”
“不知道。”林嘉裕舔著唇，昨天咬破的地方現在碰著還會疼。他眨了眨眼，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們回酒店以後看見白哥了嗎？”
“沒有啊。”程響說，“可能是跟我們待著沒意思，自己去哪裏轉悠了吧。他這個人啊，看著就是不好相與的模樣，恐怕以前一直是獨來獨往的。”
“那倒確實。”林嘉裕讚同，接著又在心裏加了句：不過那是在遇著我之前了。
他低燒不退，大病小病接連著往上趕，吃過了藥，頭裏的暈眩卻還沒消下去，甚至覺得腦袋裏的水都沒抖幹淨。
“你走吧。”他翻個身躺下，卷著被子閉眼趕人，“我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