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師此時早已停下了動作,將手中的鸞琴交給了雲青靄。
蘇蓉輕抵絹帕,一副坐等看戲的眼神瞧著她。
雲青靄端坐於位上,玉指輕揚,纖細白皙的手指撫上琴麵,凝氣深思,頓時曲韻悠揚妙曼。
曲調婉轉悠悠,猶如淙淙流水流淌心間,瞬間身臨其境。
陡然琴風一轉,節奏猛地加快,曲調猶如驚濤拍岸,風起雲湧,聽眾的心也不覺得提了起來。
漸漸的,琴音變得淒涼悲愴,如歌如泣,如同絲線將斷未斷。悲從中來,在場的人皆暗暗掩麵而泣。
正當他們沉浸在悲傷中時,琴聲戛然而止。
眾人一時還未緩過神來,琴師神色激動,竟連規矩都忘了,急急上前,“不知姑娘彈得是什麼曲子?奴家甘拜下風,可否鬥膽向姑娘請教一二?”
雲青靄搖了搖頭,“這是自己譜的曲子。”
頓時琴師更加欽佩了,“果真才女,在下研究琴技二十餘載,也不及姑娘。”言罷,羞愧的退出宴筵。
這首曲子是她根據自己上一世的經曆所譜成的曲子,她的指法琴技還是生澀,隻是取巧的用了共情,勝在情感。
琴師的聲音拉回了眾人的思緒,倏地席間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場撫琴的較量,誰輸誰贏,一看便知。
“沒想到雲姑娘這麼厲害,打敗了京城第一的蘇姑娘,如此看來之前便是藏拙了。”
話語一出,眾人紛紛附和,早就忘了一旁還有個蘇蓉。
蘇蓉聽著眾人對雲青靄的吹捧,氣得臉頰通紅,緊握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咬牙切齒道:“雲姑娘之前好演技!”
蘇蓉一甩袖子,坐回了位子上,將碗碟茶具弄的叮當響以顯示內心的不服氣。
宋濁不禁蹙眉看向下坐,方才雲青靄撫琴時,她眸裏悄然無息閃過的痛苦淒涼映落在了他眼裏。
到底是經曆了何事,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雲青靄並沒有露出打敗蘇蓉的喜悅,而是眸色沉沉盯著麵前擺放的那盅果酒,並沒有注意到旁邊投來的那束探究的目光。
思量了片刻,還是拿起了那盅果酒,灌滿手裏的酒盞後,一飲而盡,接連幾杯皆是如此。
上位那人看著她越來越快的動作眉頭越擰越緊。
在他要出聲阻止時,雲青靄放下了酒盞,一手脫著下巴一手撫著額,一副醉醺的模樣。
忽的她搖搖晃晃起身,似是絆到什麼,重心往後一傾,眼看著便要摔下去。
然預期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傳來,她睜開了微眯的醉眸,發現自己跌落在了一人的懷裏。
宋濁凝著懷裏的軟玉溫香,如水的眸子微微眯起,兩頰泛著些許潮紅,帶著酒氣的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胸口處……
他不自覺的眸色暗了暗,滾了滾喉結,隻覺得有些口渴難耐。
懷裏之人伴著眾人的驚呼起身,隨即踉蹌後退。
宋濁的手還呈著環抱的姿勢,看著空空的懷裏愣了一下,不自然的縮回手。
雲青靄眸裏劃過一絲慌亂,盈盈福了福身:“方才多謝三殿下,臣女貪飲了一些果子酒,有些微醉,想先告退了。”
宋濁眸色暗了暗,溫聲道:“既然如此,我吩咐宮女送你回去吧。”
“臣女謝過三殿下。”雲青靄想了想也沒有拒絕。
兩名宮女上前一左一右扶著雲青靄的手往席外走。
已臨黃昏,晚霞初綻,道道霞光傾灑而下。
雲青靄坐在皇宮的一處亭子裏,身子微斜半倚在石凳上,眸裏氤氳著一團水汽,黛眉微皺。
“可否向你們討要一晚醒酒湯,我難受得緊。”雲青靄艱難吐字道。
抬眸瞥了瞥兩名宮娥,又道:“你們倆都去,我想自己在這兒休息一下。”
兩名宮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露難色,猶豫不決。
“宮裏的路我也不認識,放心,我不會亂跑的。”
在雲青靄再三的保證下,兩名宮娥將信將疑的去了禦膳房。
半晌後,雲青靄一改半醉神態,麵色清冷的站起身,警惕環視了一周,發現無人後,疾步朝宮門口走去。
因進來時與看守宮門的侍衛打過照麵,所以雲青靄很順利的就出了宮。
月酥早已在宮外等候多時了,宴會開始沒多久雲青靄便讓月酥去宮外守著。
月酥見雲青靄安然無恙出來,鬆了一口氣,她就怕自家主子被那些世家公子千金欺負了去。
她迎了上去,“小姐,你可還好?”
雲青靄此時臉頰的緋紅已經被晚風吹了下去,“放心,我無事。”
一股子酒氣從雲青靄身上散發出來。
月酥用鼻聞了聞,輕皺了眉,疑惑道:“小姐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