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兒!”
“來啦。”
宋星頭頂著陶缽,一步一個腳印地跑進了沙地,阿父在集市上買了些瓜苗,據說是外域人最喜歡的一種甜瓜,成熟後便是綠皮紅瓤的,很是喜人。
塞北的大漠裏環境惡劣,沒法種別的什麼,這瓜倒是長勢很好。
她把陶缽放在平時阿父歇腳的大石板上,裏頭裝的是燜好的苦根,味道雖然苦澀,盛在飽腹,還能解熱。
“你來。”阿父笑著朝她招手,她便小心越過熒綠的瓜苗,一步步踱去。
“啊,這是?”
一個陶缽大的斑綠圓瓜,正安逸地躺在綠葉下。
“那販子說了,盆大的瓜,這般的響聲便是熟了的。”宋洪衝女兒笑著,一邊彎腰敲了敲瓜。
“就是這個響。”
宋星蹲下身,輕輕摸了摸瓜皮,又小心地敲了敲,卻聽不出來什麼名堂,隻好說:
“瓜熟了,那便要守著些了。阿父,以後我也來守瓜田。”
“好,你也來守。”
宋洪轉身進了棚子,不一會兒就拎了一把柴刀出來,刀尖往瓜蒂上一劃拉。
圓嘟嘟的綠皮瓜抖擻了兩下,宋星輕輕抱了起來,跟著宋洪走近大石板。
“咱先試試味兒,也嚐個新鮮。”
哢嚓一下,紅的瓤黑的籽,粉粉的汁水刷一下淌下來,清甜撲了一臉。
宋星咽了咽口水,難得饞了。
“噥。”父女倆一人捧著一塊瓜,啃得分外滿足。
……
滿天的繁星像四濺的泥巴點子,宋星躺在幹草垛上,透著頭頂棚子的間隙,看著星星發呆。
種甜瓜的沙地不小,她爹拎著油燈四處巡看,就怕遭野猹光顧。
所幸無事,發了一會兒呆,她便爬起來編起了草環。剛編好,就聽到一陣不遠不近的動靜,她隨手把草環放下,小心地探了探頭。
她看著阿父在遠處拎著一點臘黃的燈搖搖晃晃地走遠了,也不敢叫人,伴著月光,往聲源處看去。
那一塊濃厚的葉片輕輕搖曳著,不知是猹還是什麼在拱,她大著膽子摸起了旁邊的柴梆子,給自己打了一會兒氣,一骨碌爬起來便往前衝。
那猹便又安靜了下來,宋星往前走了一兩步也不見沒有什麼動靜,便又退了回來。
“許是嚇跑了。”
第二天天才破曉,宋星便聽到阿父一聲叫。
“呀!”
她睡眼朦朧地跑過去,才看到藤上一截還很鮮嫩的斷茬。
“怕是遭了賊。”
宋洪四處看了看,便在旁邊鬆軟些的沙地上看見了幾枚腳印。
他臉色變了變,湊上去用自己的腳掌比了比,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說道:
“星兒,你去看看還有沒有瓜丟了。”
“好!”宋星沿著瓜地邊走邊數,不一會兒就回來了。
“隻丟了這一個,別的都好好的。”
宋洪點點頭,又看了眼地上的腳掌:“不是駑馬人,這賊沒穿鞋。”
“旁邊村子裏的?”
“應該吧。”宋洪四處看了看,瓜地像雙手合掌,四處比這處都高上一些,若是在遠處,便不容易叫人看見。
大晚上一個人來偷瓜,又隻偷走了一個,這事兒不好說。
“星兒,你以後就不守瓜了,隻在家做好了飯送來罷。這幾天我就不回去了,到時候瓜熟得多些,你就去集子上賣。”
“那好吧,阿父,你記得柴刀不要離手。”
“放心,爹曉得的,你回去做飯吧。”
宋星點點頭,宋洪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走遠,眉頭仍然皺著,等人不見了,他又掐著腰四處看了一會兒,轉身拎起柴刀往瓜地周邊走去。
不一會兒,他便發現了一串腳印,方向分明是從駑馬人那邊往瓜地去的,臉色不由得白了兩分。
“怎麼是駑馬人?”
這方向分明是打駑馬人那頭來的,他又四處去找,在反方向發現了一串離開的腳印。
“糟了!難道這駑馬人還進了村子?”
順著往前走出百步,腳印消失在一處灌木叢裏,一塊巨石擋住了視線。
宋洪把柴刀握在身前,一走近,才看到灌木叢深處躺著個人。
這處也看不清楚,不知這偷瓜賊是什麼情況,他蹲著看了一會兒,見那人一動不動,又從地上摸了一顆石子。
“若是他來抓我,我就往村子裏跑,再喊人把這小賊抓起來。”
下定決心,宋洪才把石子往那人身上一丟。
怎麼動也不動?他又撿了塊大些的丟過去,還是沒動。
“難道死了?”大著膽子湊近一看,才發現躺著的分明是個半大的漢人孩子,他嚇得放下了柴刀便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