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貳八(1 / 2)

“嗝——”朱傳海把空碗往桌上一放,長長地打了個嗝。

這四碗米飯下肚,他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了過來。

朱傳海吃得饜足,摸著填滿的肚子癱坐在椅子上,而一旁布條蒙眼的青年卻還是埋頭苦幹,因他看不見的緣故卓霜一直在給他碗裏添菜。

這頓飯吃得挺早。

小屋裏人越住越多,孔嬤嬤幫忙張羅了不少吃食,吃過後人也各自散去,現在桌邊就剩了卓霜和朱傳海叔侄。

青年這幾天被餓怕了,沒完沒了地往嘴裏塞飯,嚼不了幾口就生生咽了下去,像隻不知饑飽的幼犬。

自己吃飽喝足了,朱傳海才分出精力來關懷他侄兒的情況,看他狼吞虎咽一把就奪過了飯碗:“東河,你會把胃撐壞的,可不能再吃了。”

朱東河被奪走飯碗原本還有些急躁不安,但聽到他二叔的聲音後還是冷靜了下來,他點點頭,一言不發地呆坐在原地。

朱傳海用空碗把他沒吃完的飯給蓋上,看著把筷子懸在一旁的卓霜道:“東河這孩子孝順,山上沒吃沒喝的,還騙我說他吃飽了。”

他摸摸朱東河的頭:“要不是他昏倒了,我也不會壯著膽子下山。”

不用給人添菜了,卓霜也放下筷子:“朱二叔你家是不是有個小男娃,就是住在村口的那戶?”

“你見到我兒子了!”朱傳海聽到兒子的消息,先是欣喜後又轉為憂愁,“他娘倆咋樣?我們七天沒回家,他倆應該擔心壞了。”

卓霜笑道:“徐無遇不是去送信兒了,你妻小知曉你們在羅大夫這裏自然能夠放心。”

“也是也是,”朱傳海也跟著憨厚一笑,“隻要東河眼睛一好,我們就立馬回家。”

朱東河聽二叔提及自己,微微抬了下頭,不一會兒又重新低了下去。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也瞞不過他二叔的眼睛。

朱傳海猛地一拍腦袋,衝卓霜著急忙慌地問道:“姑娘啊,出村的路沒被堵上吧,我可有急事呢要出村一趟。”

“什麼事這麼急?”

卓霜有些不明白,這叔侄兩個足足被大雪困在山上三天,身子沒養好,妻小也沒見到,出山的路還不好走,他能有什麼事非要出村。

朱傳海長歎了一口氣:“我要去報官。”

卓霜有些轉不過腦子,說話都有些磕巴:“報、報官?”

“是哩,我活了快四十年,可是頭一次看到殺人,我得趕緊去報官!”

朱傳海想起前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還是心有餘悸。

朱家村遠在深山,與外界交往不多,向來是自給自足,靠山吃飯。

朱傳海是村裏本事最大的獵戶,藝高人膽大,而且他養的一隻大黃狗鼻子靈得很,能在雪地裏嗅到獵物蹤跡,所以整個村子裏也隻有他敢在入冬以後上山。

朱東河是他大哥的兒子,也是打獵的一把好手,朱傳海為了鍛煉他今年就帶著他一起上山了。

他倆本來的計劃是第一天午後上山布置陷阱,第二天天亮收了獵物就下山,最多再讓大黃給朱東河表演下怎麼找兔子洞。

朱傳海計劃得挺好,可老天卻不遂他願,他們進山當天就飄起了小雪。

開始他還不以為意,卻沒想到一夜過後大雪封山,他倆在深林迷失方向,別說昨天布置的陷阱,就是下山的路他們也找不到了。

朱傳海在村裏住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雪,實在是不懂得應對的方法,隻能帶著朱東河和大黃摸索著走了半晌,以期找到半山腰上那座破廟。

這廟不知是哪朝哪代立起來的,供奉的也不知是什麼山精鬼怪,不過根據山間的動物來猜,大抵是狐狸,又或者是鹿。

雖然這座野狐仙廟早就荒廢了,但朱傳海總覺得這廟邪門得很,從前他打獵的時候從來不會往裏進。

可叔侄倆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即使廟裏刮風漏風,下雪漏雪,但起碼四麵有牆能稍微暖和些。

有大黃帶路,朱傳海不至於在雪地裏踩空,竟然順順利利地找到了野狐仙廟。

廟裏破敗,四處都落了灰,角落裏還結了蛛網,好在叔侄倆都不是矯情的性子,立馬收拾了點幹稻草鋪在了地上,還扯了被老鼠啃過的帷幔來保暖。

原本計劃隻上山半天,他倆的幹糧早上就吃完了,把廟裏翻了個底掉也隻找到了兩個供在香案前早已硬如石子的饅頭。

朱東河從小就話不多,他爹身體不好,一家人也就沒有分家,朱傳海就是家裏的頂梁柱,名義上是二叔,實際上和親爹也沒差。

他和朱傳海一樣,都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雖然沒經驗但他知道這趟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他死了無所謂,他二叔不能死。

朱傳海支了個火堆取暖,順便化點雪水來喝,等到第二天實在受不了餓的時候,他就把饅頭烤軟,準備兩個人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