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敗類,很重要。
天下為公,也要為受害者鳴冤。而敗類,才是百姓的公敵。在這條路上,無論從前多少人罹難,如今多少人犧牲,清除敗類,都是我們一致的目標。
烏沿嘴角噙笑,笑著笑著眼角泛了零星的淚光。
他轉過身,想要掩飾。卻看到不遠處,大司祭走了過來,然後他明白為什麼沉畫不再戴針了。於是他抬手從眼部一晃而過,又轉回頭,接過她手中的針,輕輕道:“調息一下,一個人能過去嗎?”
沉畫“嗯”了一聲,隨後緩緩站起身來,向長羨那方走去。
長羨的麵容不自覺地舒展,就好像看到一個久別重逢的昔日鄰家小女孩朝自己迎麵撲來。她雖傷重,可卻重新嚐試著站了起來。她會踉踉蹌蹌,可還是堅強示人。
“帶你去一個地方,要做好心理準備。”長羨扶住沉畫,聲線柔和,“不過也不必太過緊張,放心,不是龍宮。”他把沉畫想問的問題直接回答了出來。
沉畫點點頭,由長羨帶著,掠身幾個騰空跟翻飛,平穩地落在一處紫藤蘿瀑掩映的岩房外。
看那藤枝交錯,色澤鮮明,沉畫本能想到一個名字,脫口問道:“莫不是那位玄紫先生的居所?”
長羨輕笑,溫柔回道:“他的居所與此處類似,但是不是。這裏是一處機要室。”
“機要室?”
“裏麵有一些情報,還有曾經的案底。”
沉畫更加疑惑,隻聽長羨解釋道:“他們的罪行,我們想要直接拿到是很難的。比如當年保衛戰中,洛邑東方醫堂究竟投放了多少骨毒,我們是沒有辦法看到真實記錄的,後來,大戰結束後,我們粗略統計了傷亡數目,還不包括陸上的鮫人。也根據藥毒致死與致殘的比率對藥毒量進行了大致的估計。”
“數目字化的估量,”沉畫用了一個專業性的術語評道,她曾跟著母親與姐姐學過簡略的曆時算法,“恐怕他們非但不會承認,而且還會顛倒一切黑白。”
“他們一貫如此。”長羨歎息:“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在中原各地救了些人,有的是在朱氏暗中角力的朝堂之爭下落敗,有的是因為王氏濫用的各種藥劑受害。這些人都失去了保護的屏障,又何來力氣揭發他們的罪證?”
沉畫凝思了片刻:“即便能夠說出去,不知情的老百姓也還是不會懂的,更何況,朱氏王氏那麼大的勢力,沒有誰能活著說出這一切。”
“是啊,想要嚐試活著說出這一切的人,不是被折磨慘死,便是以鬧事罪入獄了,要不然就是被誣為癲狂被投進癲院了。”長羨平淡地陳述這個事實。“所以後來,除了陸上的追蹤調查,我還派了人跟進這些被救下的落難者與傷員及受害家屬的情形,這才是最真實也是最血淋淋的東西。”
沉畫略微沉吟:“這世間能夠真正記錄施害者罪行的,自然不會是施害方,惟有受害者與保有良知的知情人,才有可能將真相與內情載於史冊。”
“入土了還指望後世為我們申冤嗎?”長羨覺得沉畫雖然字字珠璣,但也著實古板。“若是史家受害,豈不能寫出大部頭的大夏揭惡錄?”
沉畫聞言忍俊不禁,“那也得看那史家還有沒有力氣了。”而後她又補道:“我若為史家,還得給它改名字,叫洗冤錄,省得那些既得利益者拋出更大的阻力。”
“把救人的醫術變為害人的毒術,把救濟的仁心變作斂財的黑心,洛邑東方醫堂隻配遺臭萬年啊!”長羨慨歎:“隻可惜你我都不是史家,而攔路虎們永遠都在阻撓含冤者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