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夏末。
一小便利店下坐著一人。
此人相貌平平,穿著寬鬆短袖,一屁股放在小馬紮上,背靠便利店,麵朝大街。
一手還晃著報紙嘩啦嘩啦扇著風。
他盯著街上行人,來來往往。
偶爾還過個摩托,車輪兒滾過泥地,刺溜衝向遠方,
幾滴汙泥飛濺到某人身上。
這人張口大罵,可那人早就沒影,也就自然聽不到身後的叫罵。
好巧不巧,這人就是便利店門口,坐那馬紮上的人。
楊浩罵罵咧咧,用手把褲腿兒上的泥點清理幹淨。
撈起小馬紮回了便利店。
便利店小,但五髒俱全,煙酒零食、日用品,都整齊地擺在貨架上。就連性用品也有,隻不過那玩意兒擺在貨櫃抽屜裏。
楊浩擺好馬紮,倚著櫃台,昏昏欲睡等著客人。
實際上,除了周圍鄰居偶爾捧場,根本沒有別的客人。
名副其實的門可羅雀。
便利店坐落在十八線小城市南城,更要命的是楊浩還挑了個最偏僻的地兒。
最初開這小店,他想著,酒香不怕巷子深。
於是,滿心歡喜在這破地落了腳。
第一天,他想著自己初來乍到,沒幾個人來很正常。
第二天,他想著,大家都得上班幹活兒,今兒不是周末,沒人應該的。
第三天,依舊如此
第仨月,他想著,酒香不怕巷子深個屁,老子這便利店不比那酒香,再說,這地兒也不深啊。
半年後,楊浩釋然了,沒人就沒人,反正餓不死我。
還好當初湊夠錢把這小屋買了下來,要是租人家的,別說賺錢,都快賠的傾家蕩產了。
隨緣吧,能賣多少是多少,楊浩佛係了。
每天抱著小馬紮,坐到馬路邊,看著人來人往。
一天,一天,還是一天。
東西沒賣多少,楊浩倒是把周圍人摸得門兒清。
對麵是一麵館,老板人厚道,楊浩每次去那兒吃飯,叫他聲哥,他就給楊浩多加個鵪鶉蛋。
老板估摸五十歲,頭發白了很多,皺紋沒多少,笑麵佛模樣。
楊浩今年剛二十三,能給麵館老板當兒子。
但他沒臉沒皮,叫人叫哥,一點沒不自在。
左隔壁是一小區,人都說是古建築。
古不古不知道,楊浩覺著,反正挺破爛兒。
小區門爛了個大窟窿,楊浩養的狗能鑽過去,楊浩也能進去。
三棟樓二層住著個漂亮姐姐,楊浩一得空就去小區轉悠,想多瞅瞅人家。
跟人對視一眼就覺得美滋滋。
右邊隔壁是一老太,也開著個便利店,規模和楊浩差不多。
但楊浩覺著自家的比她齊全。
自家有避孕套,隔壁就沒。
老太一個人開店,頭發花白,約莫七十來歲。
給人找錢時手顫顫巍巍,有時候看得楊浩心坎疼。
楊浩奶奶在世估計也這麼大歲數了。
老太本該享福的時候,一個人給這偏僻地兒賣東西。
有時楊浩又覺著老太挺可恨,賣的東西比正常價高一半,有很多還是過期的。
楊浩有次遛彎回來,渴的要命,想喝綠瓶汽水,想的打緊。可自家的汽水沒綠瓶的了,就買了老太一瓶。
才喝一口,楊浩就噴了出來。
再低頭一瞅,都過期大半年了。
楊浩氣不過,溜達到老太店裏。
店裏站著個男人,一臉凶相,居高臨下地瞪著老太。
老太哆哆嗦嗦地從抽屜裏掏出一把錢。
五毛,一塊,十塊
零零碎碎加起來還不少。
老太把錢遞給了男人。男人掃了一眼,猛地給了老太一巴掌。
老太被打到地上,左手捂著臉,哭了起來。
楊浩見狀嚇了一跳,慌忙扶起老太。
順便瞪男人一眼。
楊浩回想電影裏惡人的表情,學得有模有樣,
壓低聲音,惡狠狠衝男人開口:“你他媽趕緊滾蛋,把錢放這兒,趁老子還有耐心,趕緊滾。“
男人看見楊浩,低罵一聲:“晦氣。\"
又瞪向老太,惡狠狠‘就這麼點錢,糊弄老子。“
扭身離開了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