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再次醒來,隻覺得渾身火燒火燎一般,有什麼東西堵在嘴上,一道汩汩熱流沿著喉嚨滑下。她想推開,卻沒有絲毫力氣。肚腹的饑渴慢慢得到了緩解。
“你……醒了……”四周夜黑如墨,範仲淹的聲音更加沙啞虛弱。如果不是在耳邊,幾乎聽不清在說什麼。“……你醒了……就好……就好……”
雲箏終於摸到堵在嘴上的是範仲淹的手,觸手滾燙,手腕上的傷口仍在淌血。
瞬間淚流如注,雲箏抓住他的手道:“範希文,你要幹什麼!”
手忙腳亂從自己身上撕布,卻因為沒有力氣,哆哆嗦嗦怎麼都撕不下來。好容易扯下一塊,立刻給範仲淹包紮起來。
“……方才……我聽到有人喊我們的名字,可是……我的喉嚨……發不出聲音了……”範仲淹的聲音更低如耳語:“我不……行了……你要活下去……”
他的手摸索著撫上雲箏的臉,為她擦掉眼淚:“……不要哭……不要……哭……”
雲箏哽咽著伸手抱住範仲淹:“不會,你不會死!”
“雲箏……”範仲淹覺得自己快睡著了,很努力才能睜開眼:“謝……謝你,近十年來,我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把自己困在了一個繭裏,……我掙不脫,也放不下。隻有努力……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很累。母親說,她想我能回範家……不然她……死不瞑目……”他努力抓住雲箏的手:“我真累啊……那一天……你出現在我麵前,就像……一道光……”
是啊,一道光。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鮮活靈動的女子,就那麼活潑潑地出現在他的生命裏。隻那一刻,就驅散了他心頭的霧霾。讓他感覺,原來這人世間除了無奈和苦難,還有陽光和期待。
“希文,我叫林瑾。”雲箏擦了擦眼淚:“你叫我阿瑾。”
“阿……瑾……”範仲淹的思維有些呆滯,黑暗使他的眼神開始渙散:“阿瑾,我心……悅……”
“你”字還沒說出來,手垂了下去,範仲淹終於昏死過去。
雲箏還是林瑾的時候,不乏追求者在大學宿舍樓下捧花喊名求約會,可是誰能想到,在這懸崖之間,她經曆了人生最慘烈的表白。
“希文,你不要睡著……我有話要跟你說……”雲箏泣不成聲:“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二十五年才剛剛學會喜歡一個人!”
悲痛使雲箏擁有了力量,她不顧一切的高喊救命,哪怕嗓子已經破音,仍然不肯停止。
“姑娘,你還好吧?”懸崖上方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黑衣人從半空躍下,站在了雲箏麵前。
一陣風撩起了雲箏的頭發,她模糊看得出是一個高瘦的黑衣男子,筆直的地站在那裏看著她。
“你是誰?”雲箏驚魂未定,猛然想起範仲淹,一下子撲過去嘶聲喊道:“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黑衣男子聞言蹲下,扶起範仲淹身子試了試呼吸,道:“還有呼吸。”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瓶,倒了兩粒藥丸,給雲箏一粒,又塞到範仲淹口中一顆。看了看雲箏:“姑娘吃下去,可救急一時。”
雲箏勉強吞下,啞著嗓子回道:“我沒事,你先救他!”
“看來你兩個都不成。這可不好辦。”男子從懷裏摸出一顆珠子,發出幽綠的光芒,勉強照亮四周一小塊地方。
隻見他舉起夜明珠,左右擺動數下,又撿起出一塊小石子,往懸崖上方彈了出去。
不大會,從上方又下來一個黑衣人。身形略瘦,舉止靈活,依舊是黑巾蒙麵,手裏抓著一根長長的繩子,從懸崖上方迅速垂落下來。
雲箏看得呆了,隻聽後來的那人問道:“他們怎麼樣?”
“不怎麼樣,都受傷很重。”第一個人回答道:“男的傷在腿上,內傷也不輕,女的胳膊大約是斷了,身上還有刀劍傷。”
“景大姑娘?”另一人對雲箏問道。
雲箏忙點點頭,一見到救兵鬆懈下來,她的嗓子就完全發不出聲音了。
“景大姑娘,寧馨姑娘托我來救你。”守著黑衣人洛塵沒有多說什麼。
雲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在夜明珠照耀之下,閃著晶瑩的光。
黑衣人道:“他兩個完全不能自理,往上走有些困難,不如往懸崖下邊去。”
洛塵道點點頭道:“好,就是不知道有多高繩子夠不夠長。”
黑衣人抬手抓住繩子用力一揮,繩子帶出弧形高高彈了上去,鋼爪自然被繩子彈鬆了,一甩之下被收了回來。
“繩子雖不粗還算結實,綴兩個人應該沒問題,我去看看距離。”黑衣人說完,將鉤子掛在灌木叢旁的石頭縫裏,使勁拽了拽,抓著繩子輕飄飄就往下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