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珠趕回了惜玉樓的後門,下了馬車快步走回房中。
她提前告知了年姑姑她的打算,此刻她回房中整頓妝容,年姑姑去牡丹間讓芙若按照計劃行事。
簡單的梳洗後,她換上熏過香的淺粉繡花襦裙,梳上發髻,淡描蛾眉,點上胭脂,鏡中的自己光彩照人。
她又取出蓮花紋金臂釧戴在手臂上,細密的金環將嫩白的肌膚壓出淺淺的紅痕。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如鼓擂,如果今天事成,她就要獻出自己的清白了。
鏡中的她明眸裏泛起一絲薄淚,臉上難掩黯淡之色。
她舉手輕拍臉頰給自己鼓勵,抬步往妍苑的大堂走去。
小翠引她走向嚴錚坐的圓桌,“他等了茶姐姐許久,我給他添過兩壺茶了。”
茶珠從花鳥屏風後露出半個腦袋,眉眼彎彎地偷偷打量他。
嚴錚眼角的餘光恰好瞥到她充滿笑意的晶亮眸子,他輕笑道:“淘氣。”
他去了顯州,本以為和她隔得遠了,心裏那些淡淡的癢——或許是思念,或許是喜歡——便也會遠了。
然而隔得越遠,他心裏越發的癢,每每想到她對著他嬌嬌柔柔的輕哼和輕泣,他的心口就漫起潮湧般的甜意。
他想要壓抑這股陌生的情緒,但遺憾落敗。
他與友人打獵之時,神色沉靜地拉圓大弓對準逃走的野豬,他瞄到地上被野豬踩爛的果子,竟然聯想到和茶珠一起吃酸澀梨子的那夜,他百發百中的箭立即失了準頭。
他與太子宴飲之時,婢女為他布菜,他看著婢女青蔥的手指捏著筷子,思緒又飄到福壽樓那日,她鼻頭粉紅地可憐抽泣。
想到她對他的情意,他嘴角抿了又抿,還是難抑的上揚了。
所有與他相熟的人都看出了他的古怪。
太子打趣道:“錚哥,你有心事。”
他冷哼一聲:“我有什麼心事?”他沉著麵色,告誡自己不要再放縱心頭的想念,冷靜自持方為君子之道。
一頓晚膳尚未用完,他又不自覺地想,她應當也在思念我吧,想到此處,他棱角分明的唇難耐地想要上揚,在太子的直視下他忍了又忍,臉皮翕動。
太子“噗嗤”一聲笑出來,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世子沒有心事,是有心上人了。”
他接連否認。
但回京之後腳卻不聽使喚地來了惜玉樓。他安慰自己,罷了,她既然想我,那便讓她見我一麵吧。
茶珠從屏風後走出來,撅著紅唇說:“一聲不吭就消失了近兩個月,還不許人置氣嗎?”
妍苑的大堂充滿歡聲笑語,高台上舞姬穿著亮金色的薄裙,水蛇般瑩潤的腰肢隨著舞姿搖晃。
她走到他近旁坐下,伸出柔荑攔住他的目光,微怒道:“不許看她們。”
他看著她拈酸吃醋的樣子,那股舒心的甜意又湧上了心口,他道:“我等了一個時辰,閑著無事便打量樓裏的裝潢,別的一眼未看。”
茶珠睨向他,想要做出生氣的樣子,卻笑著露出貝齒,“是嗎?我不信。”
“你平日也在這兒演奏嗎?”他指了一下高台,雙瞳一瞬不移地含笑看她,她今日窄袖輕羅,雙顰相媚,似桃夭李豔,怎麼也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