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7章 陽篇27(1 / 2)

從來如此,便對麼?

希孟一人徘徊園中。雁過留聲,秋水澄碧,丹楓金桂。李閣老之言猶在耳畔,方才所見雨兒模樣卻反複徘徊眼前,兩下相逼,左右為難。

希孟廿二當日便接到家中消息,然而閣老尚未開口,得不到準信,他不能就此離去。直至第二日持螯賞桂、酒酣耳熱,閣老才肯相告。家中諸長輩及閣老夫婦對雨青皆讚賞有加,十分疼愛,然而合過雨青八字,同二郎卻不相合,反是與三郎十分登對。欲許三郎,然而三郎幼時被高人算過,不當早娶,必得弱冠之後。三郎同雨青年紀相當,三郎弱冠,屆時雨青亦將二十,如何等得起。李家欲聘雨青,卻恐耽誤了她,為此閣部猶豫。

這番話是托詞?還是真話?希孟拿捏不準。他左思右想猜不出此言真假,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是此場中材料,連同僚一句話真假都斷不定。如今雨青婚姻大事,被閣部一句話懸在這裏。若說當真,夜長夢多,萬一幾年間事有變化,到二十如何再聘?若說就此作罷,萬一得罪閣部,眼看他就要榮升次輔,顧家如何開罪得起?

希孟幾生悔意。

悔字一上心頭,眼前又浮現雨兒方才情形。他的老來千金、寶貝女兒,瘦得那樣,躺在床上,床頭嗽盂裏全是痰血,見了他紅著眼,一語不發。他言語隱晦,勸慰一番,雨兒再不看他,唇間擠出幾個字:“女兒有愧,怕要讓父親失望了。”說完就闔了眼。

小小的年紀、軟軟糯糯的模樣,如何就倔得這樣,嫁給誰,區別真就那般大嗎?他真要看著女兒去死嗎?

猶豫間,希孟已行過裳芙亭,望晴樓就在眼前。西風甫過,落葉蕭蕭,可厭自己不在,園中落木無人打掃,如今滿目枯葉,觸目傷懷。

宋家是斷不能許的,當初嫁妹已吃過虧,怎能再把雨青往火坑裏送!便不說宋家不日必要倒黴,就他家那等烏煙瘴氣的所在,雨青孱弱天真脾氣又拗,不幾日就要把小命送了。

若寒兒不姓宋該有多好……寒兒……寒兒畢竟是宋六的兒子。再天資穎悟,也難保不是和他爹一樣的脾氣,美則美矣,用則無用,害人害己。斷然不成。

希孟思來想去,隻有一法。李家既不給說法,亦沒有女家上趕著的道理。如今且拖著,一來雨青病沉無法出閣,二來也得作出個不愁夫家的姿態。待到及笄,便送雨青上樓閣,嚴加管束,屆時若有別家來聘,正可以此再詢閣老,閣老若急,便是真心,可以許他;閣老若客氣遺憾一番,便是假意,正好再聘。主意已定,希孟轉身加緊腳步,要回家同夫人商量。

時至九月,雨青已躺了十多日,希孟終於買舟北上,臨行那日雨青仍起不來,不能相送。她晝夜不分,昏昏沉沉,不能成寐,卻又神思昏沉。偶然一夢,必是夢魘,一時夢到寒琅同姑父被西廳中官捉住下獄,一時是閣部夫人強來索人,自己被母親捺上花轎,一時又是自己同表哥私逃出家,被人追趕。噩夢中醒來,汗淚數行,氣促心跳,咳嗽連連。

省信又急又氣,開始給自己開去火藥,一碗一碗地吃。雲夫人已著人動工在宅後修起樓閣,雨青麵前每每浮言相勸,讓她什麼都不要想,好生養病。雪蒼實在看不下去,特意挑了一日,母親、妻子皆不在,他一人來探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