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陽光是那麼的耀眼和煦,但在國外某知名腦科醫院的vip病房內,卻正聚集著心如死灰的一家人。
封月帶著氧氣麵罩躺在病床上,她頭上那頭濃密的黑發早就因為一次次的化療而脫落完了。
封月目光已經有些渙散了,但她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那棵樹上截剛抽出綠芽的樹枝,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病房裏很安靜,她知道她的家人正在外麵聽醫生給她下達最後的死亡通知。
封月沒想到自己的生命會如此短暫,她今年也才26歲。
而浪費在嚴霖身上的時間就快占據了她生命的一半。
她突然覺得自己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做,沒有和父母一起去旅行、沒有參加過一次朋友之間的聚會、沒有養一隻她最喜歡的小貓。
她的生活中,僅剩下的便隻有嚴霖,那個她喜歡了十二年的人。
今天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她沒想到嚴霖卻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連最後見她一麵都覺得沒有必要。
封月一想到嚴霖眼睛便開始變得濕潤。
她也不想這樣的,她也希望在她最後一天的彌留之際留給家人一個美好的麵貌。
封月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拔掉了自己手背上的輸液管,沒有了冰涼液體的實時輸送,她甚至隱約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好像暖和了一點。
封父封母擦幹眼淚一推開門看見的便是封月拔掉輸液管的場景,封母本就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一看見這樣更是直接撲在了封月的旁邊。
“囡囡,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封母的情緒幾乎是崩潰的,“我們換一家醫院!我們換一家醫院一定能治好的!”
封月伸手拂上她媽媽的臉頰替她擦著眼淚,微微揚起嘴角說道:“媽,我沒事的,讓我舒服一點吧。”讓我舒服一點離開吧。
封父見狀也紅了眼眶,在商場叱吒風雲一輩子的男人,卻在麵對生命垂危的女兒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封父上前扶起妻子,強忍著眼淚安慰著自己的女兒,“囡囡你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沒事的沒事的。”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此刻進來,就是來陪著封月走完她剩下的生命的。
此刻,病房裏除了封家一家三口,旁邊還站著一對夫婦,那是嚴霖的父母。在封月和嚴霖結婚後,自然也是封月的父母。
這對夫妻此時也是一副悲痛難耐的模樣,但她們此時還多了一種情緒。
那是愧疚。
他們的女兒嚴霖,作為封月的合法配偶,此時卻沒有出現在病房裏。這件事讓他們羞愧難當。
看著封月時不時望向病房門外的眼神,嚴母內心一痛。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勉強勾起一抹笑容走到了封月的病床前。
“小月,我們已經聯係了阿霖了,她在往這邊趕了,很快就會到了,你別急。”
封月很喜歡嚴母,所以對嚴霖的不滿和委屈更不可能對著她發泄出來。
封月說話太累了,於是她隻是費勁地將自己的手伸進自己的枕頭下麵,摸出了一個信封交給嚴母。
“媽,幫我給她吧,我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嚴母看著自己手裏的信封,信封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信封,上麵寫著“十二”兩個字,是封月的筆跡。
嚴母難受地捏著信封,在這一刻,她心裏不住地埋怨起了自己的女兒。
兩個母親分別坐在了封月的病床邊,封月用自己稍微有些溫度的手拂上了封母的臉頰。
隻是,這個動作對她來說有點太費勁了,她的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她的腦海傳來一陣猛烈的刺痛。
一直維持著封月生命的儀器發出一陣刺耳的警示聲,一直候在外麵的醫生護士一湧而入。
他們隔開了她的親人,然後開始對她進行最後的搶救。
撼動的哀嚎、儀器的嘶吼、醫生護士冷靜的命令,這一切都在封月耳邊紛繁響起。
她好累,她想睡一覺……
可就在這時,她好像幻聽了一般,捕捉到了病房外走廊傳來的一陣奔跑的腳步聲。
那道聲音很熟悉,是她聽了十二年的聲音。
封月很想睜開眼最後看一眼嚴霖,可老天好像很不待見她,連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給她實現。
她真的,等不到嚴霖了……
一陣急促的“嗶——”聲響起,代表著心跳的心電圖變作一條沒有起伏的直線。
醫生沉靜而冷漠的聲音在嘈雜的病房中響起:“病人封月,腦癌晚期,搶救無效死亡。死亡時間,五月四日九點四十七分。”
嚴霖剛踏進病房,聽見的便是這麼一句話,看見的便是麵色蒼白早已了無生息躺在病床上的人。
她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