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孩兒的臉,說變就變。先前還是豔陽高照,熱的人恨不能把一層皮扒下來,一轉眼兒,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巴嬤嬤站在屋外看看天,見那一團雲黑的跟墨似的,裏頭還攪著雷柱,趕緊告訴小院管事路平安帶上鐵骨傘去接李曄。
路平安帶了兩個小廝,一路緊趕慢趕,在半道遇上了李曄。
“哎喲,五公子,您怎麼就不等小人來接您,這麼大的雨。”
這大風大雨的,又頂著大鐵傘,李曄還怕把天上的雷招下來呢,哪有心思跟路平安在這兒演戲,“趕緊走,小爺回去換身衣裳還要去看小娘和三姐。”
“啊?”
照著雍國公府的規矩,男孩們三歲就搬到前院住著開始進學,五日回一次後院,給龐夫人和生母問安。李曄是景佑元年穿越過來的,今年是慶曆三年,十二歲的他已經在前院進學將近十年。公府規矩,五日可回一次後院給生母請安,他一次都沒落下過。不是他對生母宋小娘和三小娘子趙茹真有多深的感情。
事實上,他穿越兩回,好不容易在武俠世界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眼看就要突破境界進入先天,正得意呢,結果不知為何丹田碎裂,竟然又穿了,一身修為全沒了不說,還從別人肚子裏生出來,變成了這平行時空大宋雍國公的兒子李曄。一切又要從頭開始,別提多鬱悶了。
他才從宋小娘肚子裏生出來的時候,一臉青紫,瘦巴巴的身上都沒幾兩肉,府裏的大夫都說養不活,身邊的人也不太盡心,隻有一個時時抱著他哭的宋小娘。他拚命掙紮著吃奶,小心翼翼彙聚元氣給自己洗練筋骨,好不容易身子穩健下來。滿月那天,才終於見到自己的親爹。
親爹抱著他還是挺小心的,隻是對宋小娘一直黑著臉,罵了一大串話。他才知道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宋朝,隻不過這個宋朝與曆史上真實的宋朝出入頗大。這裏有包拯,但包拯臉不是黑的,而是個白臉胖子。這裏沒有曆史上有的潘太師,隻有戲劇裏將宰相龐籍和外戚張堯佐結合改編出來的龐太師。哦,開封府有展昭、王朝馬漢,張龍趙虎,也有公孫策。展昭封了禦貓,跟他作對的五鼠這兩年在汴京到處作亂,給展昭找不痛快。除了五鼠,汴京江湖人士多的不得了,時不時就會發生幾件高來高去的火拚事件。普通衙役拿這群人完全沒辦法,全靠展昭帶著開封府精兵強將辛苦鎮壓。
總之,這兒就是一個與宋朝似是而非的平行時空,一個演義和真實曆史結合在一起的大宋。
而他親爹,則是太宗第七女魏國大長公主與駙馬李遵勖所生的第三個兒子李祁,同樣是真實曆史裏完全不存在的人物。
根據他這十幾年綜合得來的消息,他爹因容貌以及年少時犯了一回蠢的緣故,在先帝這個舅舅麵前素來不太得寵,又因生的和魏國大長公主十足相似的高黑壯,在親爹跟前也很受漠視,以致魏國大長公主礙於駙馬都不敢多疼愛幼子。他爹跟顆小白菜一樣的戰戰兢兢長到二十來歲,才抱上如今的官家大腿。等官家登基後,抬抬手將這個表哥封了雍國公,而他的生母宋小娘是雍國公的第一個女人。
宋小娘本是宮女,當年他爹長成,他祖母就在公主府裏隨手挑了個老實的給兒子開葷,教導男女之事。這種在公主府裏的宮女,連放出宮的機會都沒有。原本或是在公主府老死,或是賞給奴仆配婚。但雍國公雖不喜歡容色普通的宋小娘,後來自己開府,還是把宋小娘給帶出來,也寵了一段時間。
隻是宋小娘不知天生體弱還是別的毛病,生出來的大小娘子沒滿月就死了,連序齒都沒得入,過了幾年懷上三小娘子,又是個病病歪歪的,靠整日吃藥吊著一條命,以致雍國公看著宋小娘就煩。誰想後來出了點變故,雍國公侍駕時喝了底下人敬獻的鹿血,路上遇到宋小娘,幸了一回,就這麼一回,宋小娘又有了。
宋小娘不是傻子,她都三十多的人了,能懷上這一胎是老天賜福,恨不得天天躺在床上不下來。就是這樣,宋小娘依舊早產。若非李曄是穿越過來,自帶光環金手指的,肯定還是活不過滿月。
但既然熬過滿月,又一天比一天健壯,連太醫看過都說能養大,哪怕看起來還是比尋常孩子要弱些,子嗣單薄的雍國公依舊高興的厲害,趁著滿月趕緊過來看看。宮裏官家聽說死孩子死怕了的表哥原本不抱希望的五公子活了,想到自己至今也隻得兩個皇兒僥幸活下來,還病病歪歪,同病相憐之下不免生出幾分振奮之意,覺得這是個好兆頭,破例給庶出表侄子賜了個李曄的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