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找桃花釀。”

沈棠抬起頭看向他。屋內的燭火搖晃,那光亮映在眸子上,亮晶晶的。她端著一碗雲吞,那碗上飄起的白霧,縈在她麵上,又格外朦朧。

夜色漸濃。

江則玉站在門口,往那碗熱騰騰的東西上瞥了一眼,隻一眼便知是雲吞。

“桃花釀是孤的。”但言語間未提及這碗雲吞。

一碗熱乎的雲吞,那清湯之上又撒了小蝦米,這味兒鮮香四溢。他想忽略,可這清湯蝦米的味道一直往他鼻中鑽。

月色之下,他的喉結無聲滾動。

沈棠盯著太子殿下那身白衣,隻一眼,她眉心就擰起來,有些失落低下頭,“那天我喝醉了。”

江則玉眸光一動,打量著眼前的太子妃,淡淡移開目光,“你也知那是孤的酒了?”

沈棠猶豫著抬起眸,慢吞吞道:“那天的事我心裏有數。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她說得極其認真,那小臉上全然是嚴肅之情,倒像是什麼大事似的。大事,……什麼事?

沈棠又開口道:“聽說高廚子送來的膳食,原封不動退回去了。不吃飯怎麼成?我給你做了一碗清湯蝦米雲吞,填填肚子。”

她歎氣一聲,“總要對你負責。”

江則玉笑容一滯,“?”

還沒等他問什麼事,為什麼要負責,他的太子妃就端著那雲吞,徑直朝屋中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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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燭火搖晃,燈火通明,更映照著這一方小桌。

沈棠將手中端著的那一碗清湯蝦米雲吞放在桌上,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托著臉道:“這是清湯蝦米雲吞,專程為你做的。”

進屋後,江則玉一揚衣袍,也坐在那小桌旁。說不來他眸色如何,隻是那搖曳的燭光在他眼瞼處落了一層陰影。

他拿起那碗沿的長筷,玉手一動,長筷撥開那濃香清湯上的小蝦米,夾了一個雲吞,放入口中,細嚼慢咽起來。

初一嚐,這清香味就一直往口中鑽,小蝦米和蔥花的鮮味十足。

再一咬,這小小的雲吞被咬開,入口是滑嫩的豬肉餡,又軟又彈,且不失筋道。

那雲吞早吸飽了這高湯的湯汁,隻一咬,那湯汁便順著雲吞的大肚子,流了出來,和著那肉餡兒一起。

真是絕妙。

江則玉隻吃了一口,便頓了頓,目光忽明忽暗,盯著那碗清湯雲吞。想是那冷冽的冬日,若是來上這麼一碗,渾身都會暖呼呼的。

耳旁,那太子妃還在自說自話,依稀能聽見這些話。

“夫君,我今日去浮山寺了。”

江則玉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不動聲色抬起眸。

那太子妃又在說:“長樂公主來府中,你不在,我們二人就一齊去寺中祈福。”

江則玉淡淡“哦”了一聲,又低下頭吃起雲吞來。

太子妃歎了口氣,“路上遇見個無趣之人,那人穿著一身藍色的衣裳,看起來像個書生一樣。”

那不是藍色,是石青色。

江則玉仍低著頭吃雲吞,默不作聲。

沈棠又長長歎了口氣,她托著腮,嘟噥道:“還有一個有趣之人!”

說著,她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盯著江則玉,仿佛是分享天大的喜事一般,“那人和夫君一點兒也不同!”

沈棠掰著手指說起來。

“夫君喜歡穿白衣,那人穿著黑衣。”

“夫君喜歡笑,那人臉僵僵的,也不喜歡說話。”

“夫君可喜歡吃我做的菜了,可那人卻是吃了我一口壽司,就呸地吐掉。”

“……”

她還在那裏說著,興致十足,甚至都忽略了身旁那一個大活人。

江則玉隻是靜靜看著她,對她那話中“夫君”的所作所為抱懷疑態度。

他眸光暗了暗。

沈棠抬起頭,盯著江則玉,笑靨如花道:“夫君,你知道嗎?我在寺院中遇到刺客了。但是那個黑衣人卻為我擋了一劍,你說這個人怎麼這麼好啊!”

“當時未曾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我可後悔死了!夫君,你這麼厲害,能幫我查查嗎?”

“哢!”

一聽這脆聲,沈棠定睛一看,原是那長筷,在江則玉的手中哢嚓一聲折成了兩半。

江則玉笑著看向她,低聲反問:“查了作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