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林夏的轉學,杜夢茜和許嘉成挨了處分,原先稱霸班級的小團體正式瓦解,王斌轉正了副班長,整個班級同以往相比好似並沒有什麼區別,莫央依舊當著毫無存在感的普通學生,她的生活再次歸入了平靜,沒了莫向國,沒了鍾建嶸,少了林夏的欺負,多了楊俊芳的關注,平淡著,如河水般緩緩向前流動,無波無瀾。
不過有時走過校園,偶爾會瞧見操場角落裏一群男女生拖著一些弱小的同學進廁所。
莫央隻是遠遠的看著,安靜的什麼也不做,任憑冷冽的風襲過,樹葉唰唰從她頭頂掉落。
她在想,將來,誰會是下一個林夏,誰會是下一個王雯靜,誰又會是下一個她呢。
一個月後,臨西下了第一場雪。
氣溫降到了零下,市郊廢湖沿岸,幾個小孩在河邊幹枯的蘆葦蕩裏玩著尋寶的遊戲,過了沒多久,一個小孩在奔跑的過程中,一腳踩進了河灘半濕的淤泥裏,小夥伴們連忙跑過來解救他,等他們費盡了力氣拔出腳,發現腳底的泥巴裏露出了一小塊包裹起來的塑料布。
出於好奇,他們聯手將布從泥土裏挖了出來,打開布的一瞬間,撲麵而來一股腐爛的臭氣。
幾個人看著裏麵混合著泥沙的不完整的骨架,發出了一連串的哭喊尖叫,響徹河岸。
當天,莫央盯著電視裏播報的河灘藏屍的新聞,陷入了沉思。
另一邊,齊湛為案件發現了新的線索振奮不已,隨即展開了調查。
轉眼間,又是半個月過去,寒假過半,新年將近,天氣越來越冷。
楊俊芳在時隔多年之後終於想通,回到了鄉下,要去看望自己多年未見的父母。
莫央趁著她出門的這幾天,去往火車站買好了前往青城的車票。
連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下午黃昏時分,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灰白的建築,漫天飄灑的雪花,看起來比臨西更加冷冽。
她問清了地址,叫了出租車,直奔玉山陵園。
路上,她在路邊的花店買了一束花,司機見她孤身一人往冷清的山上走,好意提醒她:“小姑娘,這墓地的管理人員就在上邊,你回來要是打不到車,從這裏往西走兩百米就有個公交站台。”
“謝謝。”莫央拉上口罩,吸了吸鼻子。
上去後,她果然找到了一個老頭,報出名字後,老頭翻了翻桌上的冊子,出門帶她繼續往山上走,一邊回頭看她:“這人都來這裏多少年了,好像從來沒有人來看過,姑娘,你和她什麼關係啊?”
莫央興致缺缺地回道:“哦,沒什麼關係。”
老頭也不在多問,到了地方,隨手給她指了一排看起來莊重肅穆的墓碑:“呐,就在那一片,你自己過去找找吧。”
幾分鍾後,莫央在林立的碑從裏找到了一處灰撲撲的墓碑。
擦拭幹淨上麵的塵土,抹掉層層堆積的落葉,她盯著上麵鐫刻的鍾棠兩個字看了許久。
碑上麵隻有鍾棠的名字和生卒年月,並沒有寫立碑人是誰。
連陸子晴這個生母的名字都沒有。
過了這麼多年,鍾棠的照片已經模糊不清,依稀可以分辨出一張稚嫩的小臉,臉上掛著笑容,燦如朝陽。
莫央的眼睛一陣刺痛。
她放下花,仔細擺正,沉默著不知該說些什麼,失神一陣,她說:“你爸爸,讓我代他來看看你。”
你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在另一個世界相遇了。
在墓前站了不知道多久,莫央才挪開腳步。
回程的火車上,車窗外人來人往,遠處的城市一片昏黃,近處站台上有父母領著孩子經過,一家三口歡聲笑語其樂融融,莫央平靜地看著,見車窗上映出她自己一張麻木黯淡的臉。
回想起來,幾個月前的那場車禍,改變的不止她一個人的命運。如今事情塵埃落定,她是唯一幸存的那個人,又或者說,是受益最大的那個人。
細究之下,內心深處,隱約埋藏有一絲深沉的慶幸。
莫央看到車窗上的人靜默著,良久,嘴角牽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一刻起,她知道,這個秘密會被永遠埋葬。
次日早上,回到家裏,她家門前多了個不速之客。
多日不見,齊湛已經完全康複,不過麵色稍顯憔悴。
莫央迎他進了家,倒了杯水放在他麵前,轉身坐在了他對麵:“你找我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