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開始下雨。
瓢潑的大雨從烏壓壓的濃黑雲層裏傾倒而出，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早上，滿樹的葉子被衝洗得透亮，教學樓也像被按在水裏洗了一遍。
聞惺怕冷，在襯衣外頭又套了件毛衣開衫，圓領的小開衫，看著更乖了。
這是葉隨在宿舍門口看見聞惺後的第一個想法。
“看什麼看？”聞惺皺眉，反手帶上了門，邊從口袋裏掏出根棒棒糖在手裏剝。
葉隨：“”
想法，總歸隻能想，現實，往往都是背道而馳且不可預料的。
這在聞惺身上，可以有具體的體現。
聞惺和葉隨一起進的教室，本來大家還奇怪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麼玩到了一塊兒的，不過想到兩人既是同桌，宿舍又是麵對麵，那同進同出也能夠理解了。
就算看在葉隨的麵子上，他們也不能再那麼對聞惺了，況且，聞惺還那麼凶，再況且，聞惺在學校還有粉絲團。
聞惺含著棒棒糖，兜裏還揣了一根，是給宋澄帶的。
結果宋澄位置上沒能看見人，他看了一圈兒，發現宋澄提著滿手的早餐打包袋在不少人的位置上挨著挨著送。
這種場景在學校裏最是多見，特別是在走讀生和住宿舍混合的學校，學校裏的東西再怎麼有營養，就算是四中這種將餐食做得花樣百出的，都沒有外邊的路邊攤吃起來香。
當時聞惺他們班那幾個走讀生還靠著幫人帶早餐掙零花錢，哪有像宋澄這種，看起來甚至還有點討好和卑微？
“我不吃香菜你忘了嗎？這怎麼吃啊？”對宋澄態度最差的就是這一個，班裏的體委，不過能頤氣指使理所當然地讓別人給自己跑腿的，也沒幾個好東西。
宋澄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身後不知道從哪裏伸過來一隻手，手指修長又漂亮，一把抓住宋澄手裏的煎餅直接塞進了項宇的嘴裏。
項宇眼睛瞪得溜圓，見了鬼似的，直到還熱著的餅皮燙著嘴皮子了，他才慌忙吐出來，拍桌而起，“聞惺你他媽找死是吧？”
“他們怕你，我可沒忘了你以前那慫逼樣！”
“聞惺？”宋澄驚訝地扭頭，眼眶都紅了，他本來就愛哭，此刻眼淚更是止不住了。
學校裏的人再怎麼說聞惺已經不是以前的聞惺了，可看著聞惺薄薄的肩膀，軟乎乎的臉，他一時之間還是沒辦法將眼前的人和視頻裏那個滿臉戾氣的男生聯係到一起。
聞惺是他唯一的朋友。
聞惺將宋澄拽到了後邊放著，“看著。”
“不許哭。”他語氣有些暴躁得冷淡。
有在乎的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因為他的麻煩，差不多約等於他的麻煩。
宋澄立馬憋住了。
還忍不住打了個嗝。
項宇看著聞惺這小身板，“來，咱們練練？”
聞惺正好扭頭過來，甩手就給了項宇一拳頭，項宇一米八幾的身高，愣是被捶得一屁股撞在桌子上，人站穩了，桌子和桌子上的書全部倒在了地上。
這一拳頭將項宇激成了一頭暴怒的狗熊，他張牙舞爪地朝聞惺飛撲過去。
聞惺抓起一旁的空板凳朝項宇丟過去，在對方抱頭躲過這幾秒，聞惺一腳踹在他抱著頭的雙臂，揪住項宇衣領，“啪”地一下按在了課桌上。
項宇的臉漲得通紅，他都還沒反應過來。
聞惺打架的動作怎麼這麼順，仿佛都不用想，還能預判他的下一個動作。
“下一次，你再讓宋澄給你跑腿，我就把你嘴巴撕了。”聞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項宇的臉，“你也別想著找他出氣，讓我知道了，我還是會撕你的嘴。”
“這麼愛吃？”聞惺看見地上的煎餅，彎腰撿起來就塞進了項宇的嘴裏，項宇被聞惺一個大力懟得直翻白眼，想要幹嘔，喉嚨又被堵住了。
聞惺鬆手之後，項宇跑到廁所吐了個天翻地覆。
他根本沒把項宇放在眼裏，把宋澄送到了位置上，宋澄哽咽著說道：“你不要為我打架，會挨處分的，隻是帶份早餐而已。”
聞惺垂眼看著宋澄，“你讓我覺得，我在多管閑事。”
聞惺心裏的溫度迅速冷卻下來了。
宋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我不是這個意思。”
“隨便你吧。”聞惺麵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嘴巴裏的棒棒糖都恨得一口咬稀碎。
看著聞惺的背影，宋澄想叫住他，硬生生忍住了，低頭握著筆不說話。
宋澄同桌見兩人吵架，“聞惺是在幫你啊，換做別人他才不管呢。”
“你是不是給人跑腿跑傻了？你準備給人跑一輩子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