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雁過孤城(七)(1 / 2)

酒氣灼熱,直撲在崔冉的鬢邊,立時就將他的臉頰給熏紅了。

“我……”他張口結舌,一時手足無措。

赫連姝的身形矯健修長,因常年征戰的緣故,肌肉緊實,線條漂亮,平日裏看著倒還不覺得如何,此刻乍一靠上來,方覺得頗為沉重。再加上醉酒的人自己沒數,越發令人難以招架。

她搖搖晃晃,還要指著縣令道:“你備的這酒,倒是夠烈,不錯。”

他慌得沒辦法,竟抬頭用目光向周遭眾人求救。

無奈那幾名將領喝得一個不如一個,連平日裏最會替人解圍的爾朱雲,也隻通紅著臉,衝他道:“那殿下便交給你了,照顧好殿下,路上慢些。”

崔冉一急起來,眼尾便又發紅,與頰上緋紅連作一片,襯得雙眸越發濕漉漉的,活像是受驚了的鹿似的。

落在赫連姝眼裏,就笑了一聲,忽地伸手去勾他下巴,聲調曖昧,“怎麼,給本王吹枕頭風的時候能耐倒大,這會兒就不願意伺候本王了?”

他臉上陡然一燙,快要燒起來一般,也不知再與她僵持下去,她能夠說出些什麼話來。

他終究是要臉麵的,不想在這許多人前被看了笑話,便隻能轉頭去求縣令:“我不識得她的住所,也扛不動她,能不能求您喊一個人幫手,與我一同送她回去?”

縣令因是作陪的,並未多喝,此刻神智還清明,一眼瞧過來,落在他臉上,便使得崔冉一陣難堪。

他是陳國的皇子,這縣令是知道的。如今他作這般情態,又是侍酒,又是伺候赫連姝回房的,落在旁人眼中,還成什麼了呢?

哪怕旁人隻字不提,也足夠他羞憤欲死了。

好在,縣令並未說什麼,隻堆笑道:“使得,使得。何須旁人,下官理當親自送殿下回屋的。”

說著,便與崔冉一邊一個,將赫連姝扶好,向著她住的院子去了,其餘眾將領各自散去不提。

有她相助,總算輕鬆不少,她作為女子,將這人的重量分了大半去。

隻是進得屋裏,赫連姝卻老大的不樂意。

“走開,走開。”她揮手道,“留他一人伺候就行了。”

那縣令還有些想討好,道:“下官讓人送些醒酒湯來?”

結果讓她給笑了一句:“你一個半老的婆子,囉囉嗦嗦的,難道也想伺候本王睡覺不成?”

沒奈何,隻能掩上門走了。

留崔冉一個,在房裏麵對著這醉得天地不分的人,又羞又窘,一時間沒了主意。

就聽赫連姝躺在床上叫他:“你站那兒幹什麼?”

他怕她酒後興起,要亂來,隻能急中生智,“我出去燒些熱水,讓你擦擦臉吧,睡得也舒服些。”

心裏隻盼著,沒準這一圈轉回來,她便醉得睡熟了,這一夜便算是躲了過去。

卻不料她笑了一聲,道:“本王從不用那些麻煩事,你過來坐著。”

他腳下釘得死死的,隻不敢往床邊靠半步。

她側過頭瞧了他一眼,忽地又笑,“怎麼,你不是病著嗎,一吹就倒,還那樣喜歡罰站?”

他怔了怔,遲疑著靠近了幾步。

赫連姝仰麵躺在床上,大約是酒後發熱,將領口扯鬆了少許,露出頸間一片蜜色的肌膚,滿頭發辮散開在枕席上,倒顯得有幾分意態風流。

她覷著他,神色有些微妙,“你這麼怕我?”

要按平日裏的脾性,崔冉一定是矢口否認,以謹慎少言為要的,但話到嘴邊,見她醉後頗不同於往日,卻不由得改了一改。

“自然,”他低聲道,“你難道不是以讓人懼怕為傲的嗎?”

眼前人愣了一愣,像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隨即哈哈大笑,笑聲爽朗清越,大異於平日陰鷙。

“讓人怕,才能勸他們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她望著他道,“你呢,小皇子,你有嗎?”

崔冉的心頭驀地一緊,手不自覺地就按住了懷中某處。

那塊隨信遞來的玉佩,過於緊要,他不敢放在房中,也不敢讓鸚哥兒知道,唯一的權宜之計,便是貼身藏在身上,但也總惴惴不安,唯恐露了破綻。

此刻她不過隨口逗弄他,卻足以使他心驚膽戰。

“怎麼,”赫連姝漫不經心道,“你還真有事瞞著本王?”

他忍著緊張,隻道:“我瞞著你的事多了,你問哪一樣?”

床上的人便複又笑起來。

“過來。”

他依言走過去,在床邊輕輕坐下,隨即衣袖便被牽住了。她的眸子是琥珀色,在燭火的映照下,像什麼狡黠的野獸,蟄伏著注視他。

“本王喜歡聰明的男人。”她道,“聰明的男人心裏,是不可能不裝著事的。隻要好好伺候本王,別自作聰明到以為能越過了本王去,我都懶得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