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倒不是個貪心的。
就算心有所求,也是為了他爺爺。
秦州點點答應了,順手教一教他,再考教考教,收徒的事慢慢再說。
入了夜,程老爺子吃過藥,睡了。
程白芨就坐在他邊上,點著煤油燈在屋裏看書。
程白英起身理了理衣服,見沒人注意到她,才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
爺爺雖然總讓她和白芨一樣潛心學習,但她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程家隻需要一個專攻醫術的人,就夠了。
至於她,要想法子改變程家的現狀。
程家被下放到農場裏,根本原因是成分不好,如果,程家的成分變了呢?
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起來。
王家村的人還是很守信的,被老村長連打帶罵過一頓以後,第二天果真帶著白菜蘿卜過來了。
彼時天色還有些暗沉,王力指揮著牛車,帶著人,將白菜蘿卜卸載了知青院門口。
他站在院門口大聲喊,“快出來拿,別指望老子給你們送進去。”
喊完一嗓子,就蹲在門口守著。
他倒是想坐,屁股還疼呢,愣是坐不下去。
王力目光看向遠方,莫名有些滄桑。
唉,本來是想把那臭娘們綁回去,順便把錢全拿回來的。
如今又是破財,又是賠菜。
虧,血虧!
吊著眼睛一看,正對上李國偉那張滿是淤青的臉。
王力撇開目光:“呸,晦氣!”
李國偉磨了磨牙,要不是看在這人拉了東西過來的份上,非得幹上一架不可。
他蹲下身,打開大麻袋,把蘿卜、白菜往裏裝。
王力:“小子,老子問你,你老家哪兒的?臭娘們有錢了,一定會坐火車回家。你倆不是一個地方的麼?你老家不就是她老家?”
王力摸了摸下巴,被自己的聰明才智折服了。
這個邏輯果然隻有他才想得到!
李國偉認認真真幹活,半句話不想多說。
王力來火了,“知不知昨天你小子為什麼挨揍,就因為你的臭脾氣。怎麼著?還替那娘們捂著呢?說你倆沒一腿,我都不信,就你這樣的,咋可能有對象?”
癩蛤蟆都有對象了,怎麼他這麼聰明機靈的人竟然沒有!
啊啊啊啊,不是女孩子瞎眼了,就是老天爺瞎眼了!
“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李國偉舉起拳頭。
王力絲毫不懼,還語帶挑釁,“呦呦呦,一夜過去,人就長進了,會揮著拳頭打人了?”
“老子借你一個膽,來,擱這兒打。看咱們倆,到底誰的拳頭硬!”
他囂張的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臉上表情賤兮兮的。
李國偉拎起蘿卜就往他臉上砸去。
王力眼疾手快接了個正著。
“我讓你用拳頭打沒讓你用蘿卜砸我,這要是砸中了,老子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李國偉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自己叫我打的,死了也是活該。”
“呸!個癟犢子!”
王力兩句話不對,又要上手打。
顧念出來碰巧看見這一幕。
她冷著臉,“要打出去打,別把菜踩壞了。”
兩人互相揪著對方的衣領,冷哼一聲,各自別開眼,不去看對方。
顧念長得好看,就算冷著臉,也比王力從前見過的那些人強多了。
王力難得好聲好氣,一張帶著青紫的臉笑起來,不止一點不好看,還有點恐怖懾人。
可他尤自不覺,拿口水擦了擦頭發,覺得自己更帥了,自信地上前搭訕。
“顧知青,我是來送蔬菜的,順便想問問常月月老家哪兒的,你說她偷了我的錢,是不是想回家啊?”
顧念掃他一眼,嫌棄地別開目光。
“這你應該問李知青,我又不知道。”
要不是這兩人快打起來了,她才懶得摻和。
被小美人嫌棄了,王力絲毫不生氣,還是咧著嘴笑。
“我倒是想,可是李知青他壓根不想回答我。你說,他是不是想包庇常月月?”
李國偉伸手揪住他的衣領,“你少汙蔑我!”
喜梅還沒給哄好呢,這人可勁兒亂說,要是傳到喜梅耳朵裏怎麼辦?
“我老家青市的,你愛找就去找,每天來往的火車這麼多,我就不信你能找到常月月!”
王力用力捏一把李國偉的手腕,李國偉吃痛,撒了手。
他得意地整理領口。
“李知青,你早說不就得了,非得費這麼多口舌。”
顧念聽了,倒是暗自點頭。
其實她挺看不上李國偉這點的,有事就直說,爽快點,老是支支吾吾的,容易讓人想歪。
而且他好歹是個大男人,這幅樣子,讓人覺得沒擔當。
李國偉哼一聲,“你要是會好好問,我自然會好好說。”
顧念扶額,又來了。
這兩人是不是氣場不對,三兩句話之內一準要吵。
“停!你們倆要是再吵,就都出去!這麼大人了,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王力舉著手,“對對對,顧知青說的對,我不跟你吵!”
這下李國偉也不說話了,專心幹活。
過了一會兒他問,“顧念,喜梅呢?早上怎麼沒見她出來?”
餘軍幾個去鎮上了,他知道。
錢喜梅呢?
今天他起了個大早,還想著和她好好說說話。
“也去鎮上了。”
李國偉站起來,有些急:“她、她去鎮上做什麼?”
顧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她去鎮上幹什麼要和你說?你又不是她的誰?她昨天不是讓你把錢要回來,找到法子了嗎?”
說到這個,李國偉就忍不住歎氣。
他昨天翻來覆去一晚上,確實沒想到什麼好法子。
人海茫茫,要找一個常月月哪兒這麼容易。
就因為他覺得不可能找得到人,所以王力問他老家的地址,他才沒那麼想說。
知道了又如何,真能在老家找到常月月?
就算找到了?能順利把人帶回來?
顧念都不用問,光瞧李國偉的臉色,就知道這人一晚上過去,屁個法子都沒想到。
但是沒想到不怕啊,你首先得動起來。
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試一遍,然後再說結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