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陽光從正上方輻射這整個城市,地麵被曬到滾燙,即使穿了鞋都能感到炙熱的溫度,沈幸棠打著黑膠傘,微微踮起腳,盡量貼著樹蔭往前走。
突然,周圍的夏蟬毫無征兆得一齊鳴叫,那轟鳴聲從四麵八方襲來,宛如施工現場的噪音,直逼腦殼。
沈幸棠加快腳步往前走,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冒汗。她抬起手上握著的手機,又看了一眼短信上快遞代收點的地址。
就在這附近,她用手背抹了一下汗。
將傘往上偏了偏,沈幸棠抬眼看去,正午的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左轉,進入小路,再往前看去,離她有些遠的地方,終於見到了一個人。
他向這頭走來,沒撐傘,步伐被陽光烤得有些搖晃。
這裏離家不遠,沈幸棠跑步時偶爾會路過這裏,不過從來沒注意到這條小路上還有快遞代收點。
這幾個月來,總有快遞員找各種理由不送貨上門,沈幸棠去不同的地方自取了好幾次。
忍無可忍,沈幸棠皺起眉頭。要給差評!她心想。
“噗通!”傘下出現一雙腳,沈幸棠嚇了一跳,朝前看去,剛剛那人不知何時已走到自己麵前,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
如此炎熱的天氣,這個倒在地上的人竟穿著煙灰的長袖上衣和長褲,他的臉很瘦,雙目緊閉,眉毛絞著。
“你怎麼了?”沈幸棠退開兩步,朝他喊道。
男人沒有回應,他神情痛苦,顆顆汗珠不斷從額頭滑落。沈幸棠抬頭,瞥了一眼璀璨的日頭,她伸長手臂,將傘偏向男人,擋住了部分直射在男人臉上的陽光。
在陰影裏,男人似乎感覺好了一些,他的嘴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話,沈幸棠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聽到,於是她蹲下身來問道:“你說什麼?”
“………”男人閉著眼緩緩吐出模糊的音節。
“什麼?”沈幸棠湊近了一點。
“你,快……”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快什麼?”沈幸棠疑惑。
等了一會,男人沒聲音了。
死了?沈幸棠心下一緊。
她小心地伸出左手食指去探男人鼻息,隱隱感到有氣流滑過。掏出口袋裏的手機,沈幸棠連忙撥打120急救電話。
還沒等接通,地上的男人忽然雙眼大睜,他極快地抬手抓住沈幸棠的手臂,仿佛突然湧出了力氣般,他一下子挺直了腰坐了起來。
“啊!”沈幸棠被他拽了一下偏了重心,跌倒在滾燙的水泥地上,右半邊身體被地麵上細小的顆粒磨得生疼。
右手撐住地麵,沈幸棠抬起上半身,咫尺之間的距離,男人歪頭看著她,他白色的眼瞼外翻,眼白處布滿紫紅血絲,沈幸棠尖叫出聲。
男人捂住耳朵,他嘴巴飛快地動著似是在說什麼,隻是沈幸棠一個字也聽不到,他一手捏住沈幸棠肩膀,那手指焦黑而長,一手捂住沈幸棠的嘴,烈日當頭,沈幸棠眼前一白,暈了過去。
睜開眼,光線透過表盤的一個個小孔,在牆上留下了一圈數字的光影,指針指向16:00點。
已經過去一周了,夢裏還是經常出現那個男人,他當時到底在說什麼?
沈幸棠回想起那眼睛,也許是什麼疾病或整形的後遺症,自己竟然直接被嚇暈了。
又或者,那眼睛的異狀,是自己在反複的噩夢中,過度創造出來的虛假記憶,畢竟那天醒來後,周圍的人都說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人。
白色窗紗微微地波動,樓下一對母女的吵鬧聲鑽了進來。
“也不想想自己幾歲了?父母能陪你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