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理樓是外文院的公共教學樓，六樓以上都是多媒體和音頻教室，學校前年剛投了一筆錢換了最先進的口譯設備，雲鬧鬧挺喜歡這兒的，沒事就來坐上一整天，把三五篇口譯資料翻來覆去的聽，聽熟了再咽下去，成為五髒六腑的碎片，順著血液流入腦子裏，讓它們在那兒生根發芽，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可是她現在卻覺得背陰的教室很冷，特別當她看著坐在側前方戴著耳機專心致誌看視頻的趙書澤時，更是從裏到外都寒透了。
想一想真的很可笑，她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曆似乎總是在告訴她每個人剝開外殼後都是見不得人的，無論是雲晚霞那些滿口說著愛她的男朋友，還是那個道貌岸然，據說是她父親的男人。
“……makeeveryefforttoliveuptothepeople’sexpectations”耳機裏的女聲抑揚頓挫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可雲鬧鬧依然維持著單手拿耳機的狀態，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個天外去了。
趙書澤的確很照顧雲鬧鬧，雖說大家都是外院的人，但也分著親疏遠近，今兒在教室裏的三五個人全是外院學會裏翻譯指導小組的，據說這個視頻是小組長托了很多關係搞來的，不能外傳，隻能由他們聽了之後把關鍵詞彙整理成冊，再讓大家傳閱。
若是在平時，雲鬧鬧對這種機會珍而重之，但今兒卻心不在焉，半小時的視頻壓根沒聽進幾個詞兒。
“鬧鬧，”趙書澤和幾個同學在前麵桌討論的熱火朝天，不忘回頭朝她笑道：“你來說說這篇文章用哪個理論翻譯比較好？”
迎來幾道目光的同時掃射，雲鬧鬧抿了抿唇，頭一次在學習上感到沒臉見人，支吾道：“我……沒聽太懂……”
趙書澤有些訝異，雖然這篇東西新，但不至於難倒上學期末在翻專班考第一的雲鬧鬧。
“東西太新了，沒聽懂正常，我也還糊塗著呢。”一個圓臉的學姐打了圓場。
雲鬧鬧抱歉的笑笑，低下頭去看剛收到的一條微信消息。
“鬧鬧，你啥時候回宿舍？有事兒！”文瑩發的。
“一會兒就回。”她快速回了一條，但想不出是什麼事能讓文瑩催她回宿舍，要知道除了給她們帶飯打水，她的存在感並不高。
“鬧鬧，你沒事吧？”在她身邊坐下的趙書澤扶了扶眼鏡，用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看著她，特別像個要和她談理想談未來的心理導師，“你今天不在狀態。”
雲鬧鬧屬於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盡管內心波濤洶湧，但麵上仍能平靜如湖，她剛想找個托詞，趙書澤搶先開了口：“聽說今天下午你家裏人把電話打去學生處了，是家裏出什麼事了嗎？”
這地方還真是和煙雨川一樣，都藏不住什麼秘密，雲鬧鬧點點頭，大方承認：“我媽找我。”
“需要幫忙嗎？”
雲鬧鬧搖頭：“謝謝學長關心。”
趙書澤也不多問，很有禮節地把話題止在這兒，看了看表，冠冕堂皇地邀請晚飯。
雲鬧鬧拒絕了，莫說文瑩找她有事，就算沒事，她今兒這個狀態也不適合跟趙書澤一起吃晚飯，以前她隻把趙書澤當個單純的學長，但現在，她得好好想想。
趙書澤送她到博理樓門口，她往前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來對趙書澤說道：“學長，剛才那個視頻能單獨發給我嗎？我保證不外傳。”
趙書澤愣了一下，麵露難色，但略作思索後便點頭答應了：“行，你自己看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