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大年三十那晚的年夜飯和重遇楚青像一場迤邐萬千的美夢,那雲鬧鬧可謂是被雲晚霞一錘子砸的清醒無比,無論楚涵說了多少混蛋話,他於空無一人的冰冷校園中無意中給予她的那份溫暖是真真切切的,雲鬧鬧差點以為她也可以像所有人一樣自然而然地融入到同學們中,過著最正常最肆無忌憚的大學生活,可到了此時,她才幡然醒悟,她在為如何用1537元撐過這個月而苦惱的時候,她們卻能一擲千金地慶生宴請,她和他們之間,差著一條銀河係那麼遠。
她無法再繼續站在這裏了,要趁羨慕和嫉妒瘋狂地侵占腦子之前,重回她雲鬧鬧的生活軌道上,她這種人,原本就不該有任何奢望。
一小時的高強度訓練加上兩小時的正規模擬賽,楚涵累得夠嗆,可金宇還在拿顧嫣然的生日煩他,他掏出手機來轉了五百給宣可昊,讓他選個禮物帶過去,剛把手機揣兜裏,就瞟到了臉色蒼白的雲鬧鬧從自助銀行門口一閃而過。
楚涵想起打球的時候聽外文院的一個學生閑聊說這年頭還有找不到孩子的家長把電話都打到院辦去了,可謂‘無縫監控’,又叫‘風箏家長’,管的夠嚴。
那學生在院辦做輔導員秘書,很是八卦,自然沒少說那個學生叫雲鬧鬧,就是上學期的楚女郎,還開玩笑說這女生不好下手,以後肯定門禁森嚴。
楚涵抱著球琢磨了一下雲鬧鬧大年三十蹲在宿舍門口像個小孤兒的慘樣,想不出門禁森嚴的家庭怎麼會放任如花似玉的女兒一個人在外麵過年。
他把球扔給金宇,不顧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詢問,穿上外套就脫離了大部隊。
自助銀行旁邊有條小道,通往食堂後邊的二號門,二號門常年上鎖不通車人,久而久之就衍生了許多雜草,倒把個小小的後花園養的鬱鬱蔥蔥青綠無邊。
楚涵沒走幾步就開始後悔,就雲鬧鬧那個強脾氣,他早就打消了利用她來對付趙書澤的打算,但他還是跟來了,就當他無聊吧,懶得聽金宇叨逼叨顧嫣然的事情。
“馬老師,上次你說的那個家教我又想接了,還可以嗎?”雲鬧鬧捧著個手機坐在花園深處,在小聲打電話。
“沒有沒有,之前覺得遠,現在……隻有周四晚上排了兩節課,所以我有時間的。”
“找別人了?”
“……那好吧,謝謝馬老師。”
楚涵不是故意聽人打電話,但他走都走過來了,再故意退回去更顯得雲鬧鬧這通電話見不得人。
楚涵更是奇怪,什麼樣的‘風箏家長’能把一個剛上大一的孩子苦成這樣?
“喂,”楚涵雙手插在褲兜裏喊雲鬧鬧,“老遠就看見你頭上頂著烏雲。”
雲鬧鬧嚇了一跳,看清楚涵後鬆了一口氣:“你走路能出聲兒嗎?”
“下次我吹著嗩呐走路。”
雲鬧鬧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忍不住笑了笑,笑過之後欣慰地想,看來一切還沒糟到笑不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