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裴玉那邊回來, 蘇瑤便徑直去了書房。

她趴在書房的榻上,翻看著一本典籍,翹著腳, 一搖一晃的, 左腳上係著的一條細細的紅繩已經半褪了色。

林厭玉進來時便見如此的景象。

他頓了頓, 便麵色如常地進去, 掩上門, 在書架旁邊站定, 隨手取了一本書,在書桌前坐下。

倒是蘇瑤聽到動靜,一骨碌爬起來, 連鞋也來不及穿好就湊了過去,抱著那本書問他一個字怎麼念。

林厭玉耐心給她解答之後, 又不動聲色地問她下午在裴玉那邊學了些什麼。

“沒講什麼特別的,就隻是入了個門,小師叔給我講了講天初的曆史。”

蘇瑤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一邊翻著手中的書一邊漫不經心道,“修行急不得的,除了法決還有劍術,得慢慢學。”

她心態穩得很。

林厭玉輕輕應了一聲, 便再沒說話,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書卷。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地來了一句, “我也可以教你的。”

蘇瑤詫異地抬頭, 見林厭玉合上手中書卷,往後靠在了紅木椅上,一隻手撐著頭, 衣袖滑落,露出大半白皙的手臂,姿態懶散。

他的視線落到蘇瑤身上,“法決,劍術,我都可以教你,也不是非要去天初才能學的。”

大約是怕蘇瑤信不過他,林厭玉又道,“天初教的那些東西我都知曉的,天初不教的,我也都知曉。”

他活了那麼久,這些東西便是看也看會了。

這些語句裏難得透露出些依戀。

蘇瑤取笑他,“怎麼了,不想與我分開麼?”

林厭玉不作聲,隻是看著她。

蘇瑤收了笑容,明白自己是說中了,她心裏難道一聲不好。

她也不是個木頭,自然能從中聽出點意味不明的東西來。

依照林厭玉的性子,能這樣說已經算是很明顯的坦露心跡了。

哪怕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

蘇瑤並不明白他喜歡自己的原因,但是她也不排斥,而且現在跟天初派比起來,確實林厭玉的份量要更重一些。

“可是我去天初的目的也不是光為了修煉。”蘇瑤為難道,她斟酌了半天語句,想著給他個解釋。

“我有件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做,所以我必須要去天初。”

係統任務是斬殺最終的反派大boss,蘇瑤決定先下手為強,趁著凶獸朱厭還弱小時早點解決掉,以絕後患。

林厭玉蹙眉,“有什麼事情是非要去天初才能做的?”

她回答得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沒有一絲遲疑,“斬殺凶獸朱厭。”

房間內陷入一片沉默。

林厭玉垂下眼簾,他每次作出這副情態時總會流露出些脆弱感,“這樣啊……”

蘇瑤見他如此,便站起來,隔著一張桌子,俯身下去,捧著他的臉,安撫林厭玉,

林厭玉抬手覆在蘇瑤的手上,他的手極冷,好似在寒天雪地裏的一捧雪。

蘇瑤顫了一顫,又繼續哄他,“隻要我一做到這件事,便從天初回來陪你好不好?”

他聞言輕輕笑,“隻要殺了它,你便回來麼?”

蘇瑤的語氣輕快,“對,殺了朱厭,以絕後患。”

林厭玉溫順地垂下眼簾,點點頭,“好。”

夜已深,一團黑霧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城主府。

同一時間,林厭玉睜開眼睛,靜靜等待,冷眼看著從門窗縫隙裏的黑霧在他麵前凝成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形,看不出性別。

黑影開口,“很久未見了,朱厭大人。”

林厭玉連頭也未抬,隻自顧自把玩著手中的一顆黑色滾圓的珠子,半晌後才輕聲道,“我想我的態度應該已經很明顯了,怎麼,還是不死心麼?”

他說話慢條斯理的,語氣裏帶著些顯而易見的傲慢與專製,“還是說,你是來為自己的屬下討回公道的?”

黑影嗬嗬笑了,笑聲粗噶,“不過是一窩噬魂蟲而已,我想,應該還影響不到我們之間的情誼。”

“我隻是想來與您做一樁交易的。”

林厭玉大致猜到了一些,麵上卻不動聲色,隻輕笑一聲,道,“說來聽聽。”

“是關於歸墟深淵的結界……”

林厭玉一聽便知黑影所謂的交易是什麼,他對此興趣缺缺,直接打斷了黑影的話,“可我已經出來了。”

他的笑意含在喉嚨裏,“我都已經不在歸墟深淵了,為何還要在意歸墟深淵的結界?”

黑影動了動,“可我們的大多數同族都還在歸墟深淵。”

林厭玉托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黑影,“那又與我無關。”

“歸根結底,是你們無能。”

黑影語氣隱忍,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您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你說。”林厭玉抬了抬下巴,示意它開口。

黑影舒了口氣,怕又被打斷,便抓緊時間快速道,“隻要朱厭大人您幫我們破開結界,我們可以將生長在歸墟深淵的無妄蓮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