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陵這會兒膽子忽然大了起來,愣是翻身爬起,伸著腦袋要看一眼燕漓。這一動,就扯到骨折處,痛得他慘叫連連。
燕漓腳步一頓,問道:“他怎麼了?”
他們與曾永陵隔了高高的台階,彼此都看不全麵,隻有聲音斷斷續續,毫不停歇。
尹叢雲更加厭煩,又不得不坦白:“切磋了一下,不太禁打。”
燕漓倒沒什麼更多看法,隻點點頭,“注意分寸,不然長老會會怪罪。”
尹叢雲見他沒有去施救的意思,連忙攬著他往裏走,“知道了。”
半月未來過,觀月還是老樣子,道場破破爛爛,了無人氣,幾隻銀蝶在鬱鬱叢生的花草上飛過。
兩人行在其間,尹叢雲無端有種天地寂寥,二人相依相攜的意味。
燕漓不習慣他人過於親近,走了幾步就拉開了距離。
他道:“我這裏沒有吃的。”
尹叢雲:“沒事,我自己帶了的。”
餓過幾回,尹叢雲早有經驗了,納戒裏常備著幹糧。在道場內找了處石桌石椅坐下,他摸了個餅出來咬著,又拿出一個水靈的梨,“師哥吃梨麼?”
燕漓搖搖頭。
尹叢雲又掏出一把栗子,“這個呢?昨天剛摘的。”
燕漓看了一眼,是新鮮的板栗,外殼緊緊閉合著,果肉定然十分生脆清甜。
“……想要一個。”
尹叢雲三兩口吞了餅,“我幫你扒開。”
“謝謝。”
燕漓的狀態好了很多。前些日子紀道臨親自送了新配的藥,叮囑了用量用法,燕漓還是比較聽紀道臨話的,老實照做。幾日下來,身體明顯有了好轉,蒼白發青的臉漸漸恢複了血色。
他坐在尹叢雲對麵,脊骨直挺,微微低下頭,專注地看尹叢雲扒栗子。
生板栗的殼極其難扒,一般需要工具輔助才行,尹叢雲犯了懶,仗著現在身體有靈氣加持,徒手扒起來,一邊嘚啵嘚啵地閑聊,“生栗子對身體挺好,師哥你辟穀了也可以多吃一些。”
“好。”
“你喜歡喝湯麼?這個煮在雞湯裏也蠻好吃的。”
“不用。”
“噢。”
未束的長發垂落幾縷,燕漓抬手撩至耳後,耳骨很薄,隱隱透著光,往下便是雪白的脖頸和一點突出的鎖骨。他實在太瘦削了,整個人都很單薄,日光分明落在他身上,卻感覺不到暖意,反而覺得好生脆弱,像一尊即將迎光破碎的漂亮瓷器。
尹叢雲抬眼一看,瞬時感覺有些不自在,不過嘴很爭氣,自動地說著後麵的話,“那梨也挺不錯的,水潤,師哥可以試試味道,如果喜歡的話跟我講,我下次給你帶。”
“好。”
“對了師哥,我快滿境了,等築基成功要去參加下山試煉,估計會離開挺長一段時間。”
“嗯。試煉一般是四個月。”
“這麼長時間啊?嘖,看來我得再預備些東西。”
“嗯,試煉危險,有備無患。”
“希望我回來時,師哥的傷已經痊愈了。”
燕漓動作一頓,“嗯,快好了。”
尹叢雲忽然想到了什麼,騰出手來摸戒指,“差點兒忘記把這個還你。”
是一張符,皺皺巴巴的,沾了些血色,原本的痕跡已經很淡了,隻勉強看得出來上麵畫了一隻飛舞的蝴蝶。
燕漓隱約有點印象,“這是?”
“在陽城分別時你給我的。它救了我一命。”
“想起來了。”燕漓並指往符上探了談,“已經沒有效用了。可以扔了。”
尹叢雲蹭了蹭鼻子,“哦,那就好,那就好。師哥,你以後千萬別再替我擋什麼東西了,我自己能行的。”
“嗯。”
尹叢雲將符往懷裏一塞,繼續扒栗子,扒出一顆就遞給燕漓。燕漓接了又分成兩半,一半放在了尹叢雲手邊。
“還有很多,師哥你吃。”
“嗯。”
燕漓還是隻拿了一半走。
尹叢雲便更努力地扒栗子。
燕漓吃相很好看,一小口一小口的,幾乎沒有聲音。眼睫微微顫動,眼尾纖長,像銀蝶的翅膀,雪白的一側臉頰鼓起,透著一層淡淡的粉,唇色隨著進食越發殷紅,豔麗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