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金燦燦的陽光籠罩整個城市,林立著的高樓鍍上金光,看起來意外地柔和。
路上行人麵色匆匆,低著頭裹住身上的外套急匆匆往前走,無暇顧及這難得的夕陽。
戴梔站在車站外麵等人,迎麵吹來的風夾雜著淩冽寒意往她的衣服裏鑽,吹得她手腳冰涼。就算穿著羽絨服,脖子那塊還是涼颼颼的,寒意從冰涼的四肢竄進身體裏。
她跺了跺腳,拉開羽絨服袖子看了眼手表,接著轉身走進車站裏。
剛進去,迎麵就有一波剛下車的旅客往外走,戴梔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穿著淺色大衣氣質優雅的女人,抬手朝她揮了揮。
譚之月拉著行李箱走過來,戴梔順手把行李箱接過來。
“我叫的車快到了,我們走吧。”
譚之月一邊跟著戴梔往外走,一邊關切地問:“外麵這麼冷,你等多久了?”
“剛到沒多久就看到你了。”戴梔拿出手機看了眼訂車信息,手措不及防被譚之月牽住。
下一秒,譚之月女士眉心一蹙,開口責備:“怎麼出來不戴個手套。”
“忘了。”戴梔隨口扯謊,眼看著譚之月要開始囉嗦,戴梔率先截過話頭:“車到了。”
話落,一輛車駛到兩個人麵前,司機降下車窗揚聲問話:“是戴小姐嗎?”
戴梔點了點頭,拉開後座的車門對譚之月說:“上車吧。”
譚之月剜了她一眼,彎身鑽進了車子裏。
車子開到半途,譚之月忽地改變了主意,說要去戴梔租的房子那邊。戴梔從善如流地跟司機溝通換了目的地,不多問一句。
剛到家戴梔就接到了老爺子打來的電話:“小梔啊,接到你媽媽沒有,什麼時候能到啊?”
老爺子的聲音裏是掩蓋不住的笑意,好心情不加掩飾。
戴梔推開陽台的門,迎麵刮來的冷風吹得她呼吸一窒。
她低下頭反手關上門,語帶歉意:“不好意思啊爺爺,我這裏有點事,可能又得放你鴿子了。”
“這樣啊,”老爺子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聽不出落寞的情緒:“那你什麼時候忙完什麼時候和你媽媽一起過來吧,沒事的。”
其實這麼多年以來,戴梔的借口一個接一個,老爺子怎麼會猜不出真正的原因,隻不過是從來不提起罷了。
戴梔抿了抿唇,盯著腳下的地板,說:“改天等事情處理好了我們就回家。”
不是“回去看望您”,而是回家。
這句話取悅了老爺子,他興致明顯又上來了,和戴梔聊了好一會家常才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戴梔撐著陽台欄杆,迎麵吹著冷風眺望遠處。
遠安市的冬天比定陽更冷,高處刮來的風吹得人四肢都是僵硬的。
遠處燈火星星點點,戴梔目光悠遠,眼底映著遠處的燈火,那些不明思緒沉在眼底。
風一陣一陣地刮過來,吹得戴梔鼻子有些不通氣。
她偏了下頭,想著進去暖和一下身子,手上握著的手機再次響起。
她低頭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食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機身,在鈴聲響到最後一段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一如既往地清越,帶著慣常的笑意,語氣溫和:“方十堰周末組織了一場同學聚會,你要不要過來一起聚聚?”
“不去。”戴梔直截了當地回,話落頓覺自己拒絕得太生硬,抿了抿唇,卻也沒說出別的話來。
那頭的人靜了片刻,語氣認真:“那天我等你。”
“陳懷森。”戴梔無奈,喚那人的名字。
戴梔住的地方樓層高,又一陣風吹過來,將戴梔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陳懷森卻將戴梔說的話聽了個清楚。
“別等了。”不止是那場同學聚會,還有往後的任何時刻。
陳懷森聽出戴梔的話外音,沉默片刻,帶著不甘低聲問她:“我如果偏要等呢?”
戴梔沒有回答,直接把電話掛了。
遠處霓虹閃爍,那些燈火模糊了戴梔的眼。
她站在高樓,冷風迎麵吹來,毫不留情地從她領口灌進去,冷意彌漫四肢百骸。她感覺到陣陣眩暈,臉色不知是被凍的還是別的什麼,蒼白得過份。
暗沉的天色仿佛將她拉回了那個夜晚,她鼻子被堵住呼吸不上來,隻好張開嘴巴大口呼吸,耳邊除了風刮過的聲音,還有她愈加急促的呼吸聲。
那個將所有一切都碾碎的,陰暗的,不願被提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