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妖女是一夥的?”方雲華冷聲問道。
穆周猛地怔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隻是稍稍往左邊偏了一下脖子,看了看那緊貼在自己頸側的劍身。通常像方雲華這樣的習武之人,使劍的力道拿捏精準,劍身可以保持不動,然而此時穆周卻見劍身不住有著微弱的抖動,心想方雲華現下狀態不好,恐怕無法運功,劍都拿不穩了。
後又不經意間用餘光瞄到了那玉勢滾落在一旁的地麵上,外頭透進來的一些光亮反射出那玉勢上難以言說的晶亮的透明液體,很難令穆周不作任何遐想。不過情況危急,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穆周趕緊緩緩抬起兩隻手直至與腦袋一般高,他也不管方雲華懂不懂這個手勢的意思,隻是試圖向方雲華證明自己沒有任何要傷害他的打算。
穆周就這樣背對著方雲華說道:“……方兄,你誤會了,我是來幫你的。”
方雲華沒有答話,穆周隻聽身後隱隱傳來了一些不是很明顯的喘息聲和類似於抽泣的聲音,心驚道方雲華莫非是哭了。
方雲華遇害後心中本就是極度混亂,現在又被穆周這個來路不明的逍遙穀弟子看到自己如此慘狀,更是悲憤交加,恨不得直接殺了穆周滅口。誰知他才把那玉勢從自己體內取出,剛站起來準備下手,卻感受到有什麼液體從他那羞恥的地方一路沿著他的大腿內側流到腳踝,心中頓覺委屈萬分,又想到這幾日的種種,眼淚就無法控製地往下掉,全然不顧自己的劍抖得厲害,已然不對穆周構成威脅。
穆周見方雲華半天沒有動靜,知道他現下不好過,但穆周也不能放任自己處在這種被人威脅生命的狀態之下,便偷偷運起心法,找個合適的時機製住方雲華再說。
“你休要騙我!”方雲華惡狠狠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在杭州與我說的那些話……你分明早就知道成都有詐!……你若與那妖人無關,又怎會知道我被、被困在此地……”方雲華說到最後大概是覺得羞恥,沒再把話說完。
穆周聽完方雲華的邏輯鏈,心想他這可是比竇娥還冤了,本來是好心想要提醒人家別著道,結果一個沒注意把自己坑進去了。穆周知道自己自杭州起,言行多番引起了方雲華懷疑,著實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想了想打算幹脆與他攤牌,看看能不能博取信任。
“方兄,這可誤會大了。”穆周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相瞞。其實我乃英雄小蝦米的傳人,繼承了一部分聖堂之力,可知曉一些天機。我此前預測到方兄或將於成都遭妖人陷害,所以才與杭州與你說了那番話。”
“……可笑。你以為搬出小蝦米我就會相信你?”
“方兄可以不信,但這是事實。此事我從未告知我兩位師兄,除了方兄你以外,我師父無瑕子也知道,如果方兄不相信我,大可以去逍遙穀與我師父核實。”
“……”方雲華似乎沉思了一會兒,掂量了一下穆周所言的可靠性,隨後又道,“不對,這說不通。即使你與那小蝦米有關,那杭州那三姨媽又是怎麼回事?”
穆周心想不妙,果然又扯到這茬上來了,唯有這件事的確過於怪異,一個孤兒竟然在路上主動認了一個騙子做三姨媽,換做他他也會覺得事有蹊蹺。
穆周實在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比較好,心裏盤算了一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都坦白掉,隨即正色道:“好吧,方兄既然如此執著於此,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其實我穆周並非這個世上之人。”
“……你這是何意?”
“我自聖堂而來,醒過來後就已經在這個軀體之中。我不確定這個身軀是否原本就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但現在與方兄你對話的這個‘我’的確不屬於這裏。”穆周雖然依舊背對著方雲華,但為了解釋清楚還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了一下,繼續道,“由於我沒有來這個世界之前的記憶,杭州三姨媽一事,我是真的以為她識得我,為了不露出馬腳我才裝作認識她,誰知被反將了一軍……”
穆周想起三姨媽一事,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演過了穀月軒騙過了無瑕子,“影帝”之路竟然硬生生斷在了兩個市井騙子上。
穆周知道他這一大段話說得極為複雜難懂,也不知道方雲華聽進去了多少。後頭的方雲華一時半會兒沒有了聲息,穆周捉摸著他應該還在消化他說的這一大堆東西,畢竟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
穆周本還打算再補充幾句,誰料方雲華開口道:“你的意思是,你繼承了小蝦米的聖堂之力後來到這裏,醒來後就已經成為了‘這個穆周’?”
“方兄不愧為武當首席,並非浪得虛名,悟性極好。”穆周發自內心地讚歎道。
“……哼。那是自然。”方雲華被誇,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穆周趕緊道:“方兄,我現在可是把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可否把劍放下了?”
由於穆周沒有拿出任何可靠證據,方雲華雖然心中始終有疑,但覺得穆周暫時應當沒有理由害他。況且方雲華此刻冷靜下來後才覺得自己也有些過於咄咄逼人,畢竟穆周救了自己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