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桌上,燭火搖曳,映照了一小方天地。
繼斬釘截鐵的“絕無可能”後,薑應檀撇了撇嘴,不滿地哼了一聲,“究其根本,是他別無選擇!”
“當時天弘帝膝下的皇女尚且年幼,而先帝留下的公主,也就是如今的諸位長公主們,隻有本宮在待嫁之齡。”
況且,傅二郎要與天弘帝結為盟友,並以自身婚事來表露誠意,這就注定了他得娶天弘帝所出的公主,又或者是與天弘帝相互拉扯長大,在危難之時率兵勤王的自己。
傅則思來想去,仍是不願相信,堅定道:“不,則則一定是心悅姐姐,心中是情願的。”
“心悅?情願?”薑應檀嗤笑一聲,眉目冷然如冰霜,“哪有人對著心悅之人,成婚沒幾日,就跑到邊關吃黃沙?根本就是拿了自己婚事作聘禮,然而心中仍然憤懣不平,故意落我順安長公主的臉麵!”
她薑應檀,從來都不是什麼嬌養出的深閨女子,縱使天弘帝閉口不談,自能想通賜婚旨意中的關竅。
從古至今,有幾位皇家公主能作主自己的婚事?大多是盲婚啞嫁,所看重的僅是兩人身後的利益與勢力。不是為皇家、母族、兄弟籠絡朝臣勢力,就是如阿姐一般成為和親公主,去敵國、友邦、蠻荒之地和親,在遠離故土的異鄉,就此聊度餘生。
而她,作為與天弘帝交情最深的長公主,被多少人明裏暗裏盯著婚事,以期從中得利。
因而薑應檀早想得清楚明白,左右她已深陷這盤棋局,斷了回封地的後路,那就早晚會有嫁人的一天。事已至此,隻要傅則不辜負、不背叛,縱是與他湊合過一輩子,亦無不可。
她都放下了身段,可傅則呢?
聽到薑應檀不緊不慢說到這裏頓住,一直等不到下文的傅則有些著急,小聲發問:“是傅二郎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所以姐姐才會這麼生氣和討厭他嗎?”
停頓住的薑應檀偏頭瞧他,見傅則惴惴不安地望過來,唇邊勾出一抹譏笑,“不錯。”
猶記得大婚夜,新落成的順安長公主府內,觀禮的賓客逐漸散去,府邸各處由喧鬧慢慢轉為安靜。
公主臥房內,紅燭高燃,一身盛裝的她坐在高榻之上,雲鬢鳳釵、步搖搖晃,美到不可方物,身側是白芨與綠萼在侍奉。雖未曾言明,可所有人都在等著招待賓客的傅則回來。
可紅燭燃了又燃,薑應檀等來的不是一身酒氣的傅則,而是府上一個灑掃婢子,戰戰兢兢地轉述傅則的話。
“駙……駙馬說,今日殿下因婚事而操勞,著實疲累,他……他在書房安置即可。”傳話的婢子是第一次離薑應檀這般近,她低垂著頭,不敢直視薑應檀的麵容。
彼時,薑應檀聽見此話時,頓時怒不可遏地摔了手邊瓷瓶,“放肆!傅則想做什麼,對著本宮示威嗎!”
大婚夜,駙馬自顧自去了書房,隻傳了一句如此敷衍的托辭,這若是傳出去,讓旁人怎麼看待,又怎麼嘲笑!
你傅大將軍既然用婚事換了西北兵權,以及忠國公府一家老小的平安,何必此時惺惺作態地抗拒!
屋內眾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再觸怒薑應檀。
倒是白芨打量著薑應檀的臉色,稍稍勸了些,總算讓薑應檀的怒氣生生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