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徜已經忘了今天是星期幾。
他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拉開窗簾,透過窗戶往外看。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又遲遲沒有動靜。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馬路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車輛、行人。沒有誰突然駐足,也沒有誰為誰停留。
沈徜辦理休學已經小半年了,借著躁鬱症的由頭想要逃離世界,把自己拘禁在這小小的一隅,撇開人群,自我隔離。但是隻要打開窗就無法隔絕外界,隻要還存貨就無法逃離人間。即使窗外滿是灰色,如同沈徜自己的生活格調一般,冷漠又安穩,也在按照自己的行為準則有機製的轉動著。
簡單的洗漱過後,沈徜隨意的套上了一件灰色的帽衫出門。大約每隔兩天,他都會去步行前往離家不到十分鍾的家樂福進貨。大概是因為自己是個很沒譜的人。一次性買太多的後果就是一堆過期食品占據著冰箱的各個角落。
雖然這一連幾天外麵天上烏雲密布,天氣預報卻顯示陰天。鑒於前幾天也沒有下雨,所以沈徜很自然地沒有帶傘。
因為天氣暗沉,馬路兩側的路燈早早亮起了。車燈,路燈,高樓大廈的廣告燈、led燈,星星點點,朦朦朧朧地交織在一起。這才略微有了那麼一點存活在世上的實感。
沈徜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沒有戴眼鏡。想回去拿,又覺著已經走過了一大半路程,三百來度的近視好像也不怎麼礙事,索性就接著往前走。
家樂福門口又是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沈徜看不太清但腦海裏還是留下了印象。這個流浪漢已經來了好幾天了吧。竟然沒有人把他趕走,倒是挺奇怪的。而且看樣子是個四肢健全的年輕人,不去找份工作到處流浪,怕不是頭腦有什麼問題吧。沈徜一邊想著,一邊不帶停留地走進超市。
沈徜仔細確認過保質期後挑了足夠兩日的食品,還補充了一些生活用品,因此,空手進去,滿載而出。此時的他心情還是不錯的,但還沒等他高興就注意到不知何時起外麵下起了暴雨。雨絲刷刷地刮到地上,也許能將一塊健全的豆腐大卸八塊。注視著手上不輕的購物袋,沈徜實在沒有力氣再返回去買一把傘了。或者說,即便現在手上有一把傘,也沒有多餘的手來撐。
他閉緊雙眼,準備往雨裏一紮,卻發覺頭上有一片蔭蔽。對上眼,是那個蝸居在超市門口的流浪漢。距離靠得很近,他看清楚了對方的臉——很幹淨,甚至可以說是好看。眼尾略微下垂,內裏卻亮亮的,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跳動。鼻子挺翹,嘴巴是典型的薄唇,打消了幾分眼睛帶來的無辜感。黑色的衛衣套在小麥色的皮膚上,襯得白了些。區別於其他的流浪漢,身上幹淨整潔。他背了一個僅有的背包,為紮進雨中的沈徜撐著傘。
可是好景不長,沈徜感覺水滴連綿不斷地漏在頭上——傘布上好像破了幾個洞。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接過沈徜右手的袋子,說道,“這傘的設計不是那麼細節,將就一下,衝刺回去吧。”
沈徜點點頭連帶著男子一同跑回了家。到家後沈徜才反應過來自己把人帶回來了家。他本來隻是看在接受了對方幫助的份上暫時讓其滯留片刻。可是“流浪漢”很自覺的把傘撐開放到了陽台上,還把自己的背包隨意地放在沙發上,儼然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沈徜有點錯愕,頭腦飛速運轉,良久才蹦出一句,“你是從哪來的?”
“流浪漢”聞言衝沈徜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從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取經。”說著還比出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姿勢。
看見沈徜一臉懵懂的樣子,“流浪漢”又接著說道,“我認識你啊,你是沈徜,隻不過你老是不出門,又沒有接著上學了。我可是在家樂福蹲了幾天才掌握你的行動軌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