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鳳陽城內靜悄悄的,除了城門口寥寥幾個守城的士兵外,百姓們早已散去,寒風呼嘯而過,仍然堅守崗位的更夫看起來有些困倦,亦步亦趨地挪著步子,時不時還打個哈欠,行了幾許後似乎才想起要幹什麼,渾渾噩噩的敲了下梆子,擠出一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剛喊完,瞥見前方一個黑影閃過,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又仔細向四周瞄了瞄。
湊巧一隻黑貓猛的竄了過去,確信自己的確是看花眼了,遂自嘲道:“胡子啊胡子,別一天天神經兮兮的,也不看這都啥時辰了,誰閑的沒事跑大街上受凍,哦不對,也有吧,不知道陸將軍他們這會子幹嘛呢。”
城樓上麵,陸時以一當十,舌戰群莽,戰況激烈,頗有街坊大媽的既視感。
“我是將軍你是將軍,反了天了一個個。”
“將軍,您就回去吧,今晚有屬下幾個來守城,這您還不放心嗎?”
“可是我……”
“別可是了,您的傷勢有多重怕不是忘了,大夫說了一定要注意休息,莫要狡辯了。”
“對啊,難道您是對我們哥幾個沒信心,這可不成啊,末將得好好與您理論理論,或者讓兄弟們來說”葛義迅速給其他人遞了個眼色,“是不是啊,啊?”
其餘幾人當即領會其意,大聲響應:“是,那必須的。”
“唉,我說不過你們行了吧。”
“那當然,因為您不占理啊,嘿嘿!”一旁放哨的小兵也跟著湊熱鬧,看起來很瘦小,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但那張臉卻已烙上幾道深深的疤痕,盡管如此,他整日還是笑嘻嘻的,從來沒有抱怨過。
“小林子,連你也跟著瞎起哄,整日不學好,淨跟著姓葛的胡混。”
“將軍這你就錯怪我了,屬下整日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做事,小林子可都是跟您學的,是吧小屁孩?”
“是,嘿嘿!”小林子扒拉一下後腦勺,傻傻一笑道。
“算了算了,說不過啊說不過,那我去營帳裏休息一會,這總行了吧!”陸時無奈一笑,隻得答應,“不過最多兩個時辰,一定記得叫我啊,小兔崽子!”說完便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城樓。
“將軍好夢啊!”葛義帶頭喊了一句,其他人也跟著起哄,“夫人等著您嘞,要不還是回府裏吧,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膽挺大啊,都給我等著,明天再收拾你們這一個個的。”
“嘿嘿,你就放心去吧。”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安寧祥和之中,似乎全然忘記了現下所有的苦痛和困境,然而,黑暗中的那雙手已經伸出了利爪,暴風雨即將襲卷而來。
陸時剛走下去,突然又想起什麼來,在原地躊躇半晌,果真去了陸府。
回去以後,他沒有去休息,反而徑直去了書房。
他拿起紙筆思索許久,有些猶豫不決,蠟燭已經燃掉了三分之二,也才堪堪寫了兩個字,又覺得不滿,迅速將其揉作一團,重新落筆。
如此反複許久,地上盡是紙團,也不見他寫出個所以然來。
“唉,到底怎麼辦?”他向後靠了靠,歎息道。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聲悶響,他立即警覺,快步走出去查看。
……
雖已至早春,但冬寒未過,時不時地還會下幾場雪來,更夫胡子正迷瞪的不行,突然被寒風吹的一陣哆嗦,瞬間清醒了過來。
“唉,也不知這老天爺咋想的,三月都快完了,還這般冷的刺骨,哎呦哎呦不行了,得尋個避風的地方,冷死爺爺我了。”
胡子邊抱怨一邊向自個家跑去,剛拐過一道彎,忽見幾道黑影閃過進了前方的巷子,這回可是真真切切地看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