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遠市,江家。
二樓的陽台放置著供奉台,供奉台上擺放著瓜果,長明燈,一張黑白遺照,照片中的小女孩紮著羊角辮,笑得清甜,兩頰嵌著梨渦。
言如意跪在供奉台前,風雪如刀落在臉上,腦袋昏昏沉沉。
“醒醒,這就承受不住了?”醇厚低沉的聲線在耳畔響起,伴隨著拖拽感,言如意混沌中轉醒,撐開了一條眼縫。
映入眼簾的,是江酒丞冷峻的臉,著著藏藍色的西裝,身姿高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就是你謝罪的態度?”
“九爺,對不起。”
言如意不敢對上那雙寒氣逼人的眸子,急忙調整跪姿,強打精神,腦袋幾乎要埋進肚子裏,“ 都是我不好,不會再犯了。”
她還是這麼言聽計從,卑微到塵埃裏。
江酒丞滿意地勾起了薄唇一角,倚著陽台的牆,“你該說對不起的不是我。”
言如意抬眼望了眼遺照,那小女孩最多五歲大,死了十年了。
下一秒她再度低下了頭,甕聲甕氣道,“九爺說的是,我不該說對不起,應該感謝九爺,十年前我無家可歸,是九爺接我到了江家,還為我安排了手術,恩重如山。”
“嗬!”江酒丞一聲冷笑,眼底冰寒至極,“記性很好,那你記不得記得住,為什麼領你回江家?”
當然記得,十年前,父母“綁架”了江媛,也就是江酒丞的妹妹,勒索不成,發生火災,三人遇難。
可是……
她布滿血絲的眼格外誠摯,“我爸媽都是好人,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江酒丞麵色條地陰沉,下一秒,強有力的手扼住了她脖子,陰翳的眼刀子似乎要殺人,“媛媛死了,你父母殺的!這一輩子,你言如意隻能是江家的罪人!”
強烈的窒息感,言如意瞳孔大睜,小臉漲紅地能擠出血來。
褪去溫潤的外表,江酒丞指骨收攏,恨不得將她成碎片,“裝可憐在我這裏沒用,別忘了,你奶奶還在療養院。”
不是那樣的……
父親是個老好人,母親是個小學教師,怎麼可能是綁架匪徒,殺人犯?
言如意仰著頭,她不做反抗,從娘胎裏帶出大片的胎記,是江酒丞治好了她,況且,奶奶還在江酒丞手裏。
或許,隻有她死了,江酒丞才會放過她,放過言家……
這十年來,每一天重複的必修課就是跪拜,無論刮風下雨,哪怕是天上掉刀子,也得跪滿兩個小時才行。
江酒丞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她罪無可恕。
看著她染淚的羽睫輕顫著,小巧的鼻子,泛白的唇,如同破碎的玩偶,隨時會斃命。
緩緩地,他抽回手,狠戾褪得一幹二淨。
“咳咳……”終於得以喘息的言如意捂著喉嚨,猶如即將渴死的魚,狠狠地深吸了兩口氣。
“這是傭人在你書包裏找到的,想逃?門兒都沒有!”
男人手裏是一張美國高等學府進修名額通知書,他冷漠地拿出打火機,打燃的火舔上了紙張。
不!
言如意眼眸驟緊,那是她的希望,逃出這個牢籠的希望……
燃燒過後的紙張灰燼散落在地上,最後一點,江酒丞抬腳碾滅了去。
言如意顫抖著指尖想要抓住什麼,卻好像什麼也抓不住。
江家小姐去世的那天起,她就不算一個人,隻是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