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予康麵色如常地點頭應聲：“嗯。”便任由君慕塵拉著他走了。
君慕塵牽著他，一路逆著人流往夜集深處走。淩予康的肩膀被左碰一下又撞一下，確實不舒服。
終於，淩予康在右肩不知道第幾百次被人碰到的時候，繞是他有再好的性子，也忍無可忍了：“旁邊走走，路也不窄啊。”
那位撞他的年輕姑娘麵色紅了紅，雙手絞著手帕：“抱歉啊，這位公子……”
淩予康回神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怎麼發火。他搖搖頭，用玉扇遮住大半麵容：“不用了，姑娘您還是小心些。”
那姑娘微微頷首：“嗯，謝謝公子關心。”
君慕塵本是停下來看的，欣賞到這麼一副場景，眉毛一揚，用力把淩予康往自己身邊拽拽。
君慕塵學著那姑娘的樣子，捏著嗓子嚷嚷道：“公子，你說要和我一起玩的，怎麼不走了啊？”
淩予康和那姑娘基本是同時回頭看向君慕塵。
那姑娘的視線在淩予康二人身上轉來轉去許久，末了衝淩予康笑笑，便拂袖而去。
淩予康掃過那姑娘含笑的眼睛，心中忽的想到了什麼，大聲道：“姑娘！不是！不是——”
“予康幹什麼啊？”君慕塵直接伸手攬過他的肩膀，“怎麼，看上她了？”
淩予康僵硬地轉過頭看君慕塵。
“臣沒有。臣……”淩予康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
君慕塵頗為不在意他的卡頓，反而故意把身子俯下些許，與淩予康平視，耐心地等著他的答案。
淩予康看著君慕塵，猛的又轉過頭去，用力掰開君慕塵攬著自己肩膀的手。
“尊上，天熱。”
君慕塵歎了口氣，直起身子，屈指敲敲淩予康的腦袋：“叫我什麼？”
淩予康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聽到，又輕聲說：“慕塵，我錯了。”
君慕塵滿意地點點頭，心道：淩予康總算不再是一口一個“尊上”“鄙人”“臣”之類的詞了。
“好聽，以後都這麼說。”君慕塵看淩予康，似乎是怕他沒聽懂，認真解釋道，“以後就叫我慕塵，自稱‘我’。”
淩予康神情複雜地看了君慕塵一眼，輕點了下頭：“隻要您不嫌我沒禮數就好。”
君慕塵笑道“這哪裏不合禮數啊！我喜歡！我舒服！禮數不就是讓人舒服的？”
君慕塵高興，聲音難免有些大。淩予康察覺到四麵八方落在身上的視線，頗為不自在。
淩予康紅著耳朵，猛地拉住君慕塵的手腕，低著頭帶著他就往人群深處走。
君慕塵看他模樣，唇角一勾，柔聲喚道：“予康。”
“我、我在。”淩予康低著頭。
君慕塵把隻顧低頭走路的淩予康用力拽了一下：“別走了，再往前走就沒好玩的了。”
淩予康聽言，點頭回應，遂停下的腳步。
淩予康轉過身，笑容如常：“慕塵想玩什麼？”
“嗯，什麼都可以。不如先去買兩個糖畫吧。”君慕塵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糖畫攤子上。
淩予康順著他的視線往過看去，看到是被一群孩子圍住的糖畫攤。他基本聲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隨後主動拉著君慕塵往那攤子走過去。
“慕塵想要個什麼樣兒的。”
君慕塵看著五顏六色的燈光落在淩予康身上，大腦裏負責記憶的那根線突然就亂七八糟地攪在了一起。眼前的光景突然變成極其模糊的光斑，被人打碎了，又重新拚成一副新的畫麵。
君慕塵的記憶裏，手心是空的，那人站在攤子前，回頭衝自己笑。
“阿鈺想要個什麼樣兒的。”
君慕塵動了動嘴，喉嚨卻像被人封住了一樣，一個音節也吐不出。
淩予康沒聽到君慕塵的回答，有些納悶地回頭看他一眼。他看君慕塵眉頭輕蹙，便輕聲喚他一聲：“慕塵？”
淩予康這麼一叫，君慕塵腦袋那根被攪得亂七八糟的線立刻蹬直了。
他看著淩予康，眉頭舒展：“我想要兩個字。”
“什麼字？”
“悅安。”
淩予康並沒有察覺到這兩個字有什麼不對，笑著應了聲“好”，就牽著君慕塵的手擠在攤子前了。
“老板，我要兩個。”淩予康笑道，“我要個龍，然後再來兩個字。”
“什麼字啊？”
“悅安。”淩予康把君慕塵的話重複了一下。
見那畫糖畫的老漢一臉茫然，君慕塵走近，一字一字極其清晰地說：“心悅的悅，平安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