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凶
萬古牢既成,飛沙落,黃泉歸,蛛網中心的肖竹仍長身玉立。沈思皺了皺眉頭,隱約覺得不對,有些太過順利了,肖竹的天賦理應不低,沒道理這麼簡單即牢成。
他謹慎的嚐試操縱肖竹,沒想到,下一秒,沈思隻感覺方才為編織萬古牢而劃開的傷口劇烈疼痛——從來沒有這麼疼過——沈思死咬住牙關,強行忍受這源源不斷的撕裂感,簡直就像有一把刀口盾極了的匕首,一刀,一刀,劃開他的手腕關節,知道活生生把他的左手割下來。
肖竹仍是原地不動,整個人就像一張畫,死氣沉沉。
“疼——”沈思牙關裏溢出控製不住的□□,那痛楚太難受了,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肖竹動了,他踏出了蛛網,不緊不慢的向沈思走來,身後烏發隨風飄逸。
眼前一黑,沈思徹底失去了意識。
“沈思?沈思——怎麼靠在這兒睡著了,醒醒,地上涼,小心感冒。”
沈思隻覺得頭疼的要炸了,艱難地撐開眼皮,映入視線的是顧鴻柔軟的棕色短發和噙著笑的薄唇。那人半跪在地上,俯下身來湊到沈思眼前,一雙丹鳳眼盛裝了世間千千萬萬的思緒紛擾,眼波流轉,能說會道。
太近了……沈思昏昏沉沉,“顧鴻——你去哪兒——唔”
沈思睜圓了眼睛,麵前的顧鴻正垂眸,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吮著他的嘴唇。
幹澀的唇如久逢甘霖,潤澤如竹林幽幽微雨,濕了衣襟,亂了步履。
顧鴻像是還不滿足,凶狠的撬開了沈思的牙關,半跪在地上,左手摩挲著沈思的後頸處,右手順著臉龐摸索,在喉結處流連忘返……
沈思似乎已經沉溺在這溫柔鄉裏,腰肢軟的不像樣。他似乎情不自禁,雙手搭上了身前人的肩頭,順著脊柱一路向下——
手起刀落——
一點兒血都沒有濺出來。
卻見“顧鴻”頓時像一個被紮破了的氣球,內容物如同蠟燭的火焰,一閃而過,那團光線就“熄滅”了,僅剩下那副皮囊,頃刻間明火自燃,燒的幹幹淨淨,一點灰燼也沒有留下。
方才還沉浸著,無法自控的沈思此刻儼然是神色清明。
他扶著床邊起身,謹慎的環顧四周,心中暗驚:“太逼真了——我做不到這麼逼真。”
沈思清楚,要不是因為這幻境中的“顧鴻”太過主動太過熱情,露了破綻——倘若肖竹再了解一點顧鴻——那恐怕今日,在這幻境裏,他沈思,凶多吉少。
肖竹與顧鴻不過麵麵之交,顧鴻那得心應手的糊弄人的體貼識相,那麵對所有人的笑臉相迎,再加上沈思對顧鴻暗存的心思——讓肖竹在幻境裏捏造了一個假到無法直視的顧鴻。
此時,沈思依然在顧鴻的小房間裏,方才那“顧鴻”連皮囊都消失殆盡。
而幻境未破。
“麻煩”,沈思心知。
所謂“幻境”,不過是天賦較高者借由光線的巧妙布置,空間的精妙利用,對受害者心底的執念欲望以及心智的堅定程度——障眼法罷了。
裏頭的人若是意識到身處幻境,就必須遵從施術者的設計和安排。
比如剛剛,若沈思絲毫沒有意識到那是個假的顧鴻,隨著幻境內“劇情”的推演,時間逐漸流逝,沈思隻會越陷越深,最終堅定不移的相信這就是真實的世界。
那麼外麵的“沈思”神情恍惚,神誌不清——餘生“活”在夢裏,到死也再出不來了。
但如果沈思意識到了——那麼即將開始的,是對一個人心智力量的絕對考驗。
人心叵測。
世人欺騙使詐陷害,揣摩盡了別人。
卻鮮少正視自己。
因而這“幻境”之術雖檔次不高,掉價的很——若是用的好——無人可逃。
全都陷在自己的欲望和醜惡裏,永遠都爬不出來。
沈思喜歡顧鴻,想要他。甚至從心底裏希望徹底擁有這個人,從身體到思想,從生活到工作,從人際關係到同族親友,從愛吃的事物到討厭的飲料,從忤逆到順從……所有的關於這個人的方方麵麵,都想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