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一章重逢(1 / 3)

烏市第一人民診所憋屈的藏在一個老小區裏,這小區最不缺的就是萬年青和老壽星,萬年青跋扈地爬滿了斑駁的磚牆,老壽星囂張地占據了所有的小廣場,可謂是其樂融融。

小區裏綠化不錯,合抱之木,根須盤根錯節,鳥多蟲多蚊子多,端的是一塊風水寶地。

烏市第一人民診所屈居一個欲倒不倒的兩層小樓裏,還帶了個小小的院子——小的連老壽星們都嗤之以鼻——最終得以保全。

院子真小啊,卻盛滿了滿眼的火紅——秋海棠年年開,今年也不例外。

年年如約而至的花明媚極了,是年複一年的斷腸相思。太久了,想的通,想不通的,時間跑了,執念也淡了,就像安神香燒了半生,積攢的香灰顫顫巍巍要落不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散盡了。

他曾那樣堅定,一顆心毫無保留一股腦全塞給他,去找他總是忍不住越跑越快,卻忘了沒有什麼東西是一個人的全部。

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布娃娃,各色布塊拚拚湊湊,內裏還塞了不同品種的棉花,誰能那麼奢侈找來一整塊完整的布料呢?

光陰荏苒,顧鴻的眉眼在記憶裏愈發清晰,時間夠長,一晃十五年,沈思將往事翻來覆去的想,想前又想後——

想到最後隻剩了這滿園秋海棠,硬生生把二十歲那個毛頭小子沉澱成了如今三十五歲眉眼沉穩冷靜的中年男子。

沈思眼窩深邃,劍眉下的眼眸烏黑有神,常年健身使得黑色西裝愈加筆挺,似乎歲月在他身上如風而過未留痕。

就像很深的傷口,自愈是不行的,因為先長上的永遠是表皮,裏麵的創就越來越嚴重。非要一次次的割開外頭的一片和氣,忍著苦忍著淚除掉裏頭的爛瘡,哪怕清楚會留疤,也總好過爛到骨頭。

沈思自己就是一隻標準的鴕鳥,似乎眼睛一閉頭埋進沙子裏就是他希望的歲月靜好。

“啊!沈爺!”是孫華佗的破鑼嗓子。“小桑啊,你這女娃就是死心眼,給你教過很多次了,你——”沈思絮絮叨叨,無語間看向門口,隻見夕陽殘紅,遠色連高樹,餘暉輕而易舉地為那人鑲了一圈暖色的柔光。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爺一下子炸了毛,跳起來衝出去抓住門外人的駱色毛衣狠命拉他進來揪著他衝上二樓。於此同時華佗關上小診所厚重的鐵門,頓時三個人便陷進了黑暗之中。

這下華佗才仿佛放鬆下來撲通撲通就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沈思顧不上其他,一把揪住那人的領口,惡狠狠地瞪著他吼道“想死是吧,啊,專挑太陽落山跑出來!”

那人仿若未聞,下一秒房間裏便亮起了暖橙色的光,那光竟是源自來人微張的手心,整個房間都浸潤在柔光之中。

沈思看著橙色光暈籠罩下的男人,眼睛不由得避開了對方的視線,他鬆開手,退後一步,喃喃地說“顧鴻你遲早要玩死我。”

被喚作顧鴻的人自始至終都擒著笑意,駱色毛衣和褐色長褲都溫柔至極——如果不看他的眼睛。

那人瘦削,單薄,說起話來薄唇總是偏向左邊,笑起來也是,可就算笑起來眉眼依舊冷淡,仿佛那笑意僅僅停留在唇間,卻永遠蔓延不到眼底。

一如他對任何人都禮貌而疏離,遠隔萬水千山。

每次顧鴻這樣笑時,沈思都在想,什麼時候那人的狹長鳳眼能和他那柔軟的棕色短發一樣溫暖呢。

顧鴻額上碎發淩亂,像植物的細跟。尖尖的耳朵從棕發間探出頭來,像極了雨後林間悄然生長的小蘑菇。小蘑菇很柔軟,這柔軟隻有沈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