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楊平靜的擦掉嘴角鮮紅的血跡,緊抿著唇,黑沉沉的雙眸緊盯著不遠處茂盛的灌木,胸腔中熱血翻滾,手腳冰冷。
時南小心挪動位置,手扒在李楊肩上,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來回輕拍,不多不少,正好倆下。
她安靜地蹲在他的背後,靜靜等他回頭。
李楊一怔,倆下,不多不少,可他背著的分明是謝玄的妹妹謝萱。
他滿眼疑問的回首確認,眼前人眸中水光瀲灩,清澈純真,不似謝萱卻是“謝萱”。
他來不及思索為何謝萱會用和時南一樣的動作,黑衣人就再次折返了。
班景明領著人追蹤,發現山下沒有他們逃跑的痕跡,猜想人肯定是躲在了某處。
於是,班景明領著人再度折返,回到了所有痕跡停止的地方,展開更為緊密的搜索。
班景明第一個靠近的地方就那塊巨石,剛剛他們剛要靠近,山下就傳來了石頭滾落的聲音,明顯是調虎離山。
周圍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枯枝斷裂,落葉入土,危險的氣息再次逼近,李楊未料到班景明折返的速度如此迅速,心沉到了穀底。
“你在這裏待好,不要出聲。”
“你。”時南驚慌,一開口,李楊便做了個讓她禁聲的動作。
李楊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從巨石後麵徑直走了出來,毫無懼色的出現在班景明一幹人等眼前。
班景明臉色猶疑,警惕的環視四周,生怕自己中了李楊的埋伏。
他的親外孫七皇子李旭就是死在李楊手裏,李楊陰險狡詐,慣會設陷阱,請君入甕後再殺之而後快。
當初,他的錯誤判斷導致李旭皇城兵敗被俘,同時,也搭上了他為李旭暗中培植的大半勢力以及班家那群蠢貨。
不過,他那畜生一般的父親和物以類聚的族人早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大外孫死了就死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好在他還有一個小外孫,先帝的十三皇子李勤。他將殺了李楊,李勤照樣可以繼承皇位。
李楊的冷靜自持反而讓班景明有些許的瞻前顧後,然而,也隻是瞬間,對權力的極度渴望便瘋狂的蠶食了他殘存的理智。
三十年了,他終於熬到頭了,就算李楊還有幫手又如何。從地上的腳印來看,最多有一人比較難纏,其餘的都是婦女孩童,有什麼好害怕的。
更何況,李楊還受了自己全力打出的一掌。
他左右活動脖頸,大手一揮,數十黑衣人將李楊團團圍困。
他嘲諷的看著李楊,獰笑道:“陛下,窮途末路的滋味如何?您心中,現在,可否還有天下黎民?”
“哈哈哈···”
班景明癲狂的仰天長笑,“陛下,您現在都已經氣息紊亂至此,何不束手就擒,我尚且可以留你一個全屍,給你宮中老母一個體麵。”
李楊一雙黑眸深沉平靜,毫不猶豫的抽出腰間的軟劍,目光冰冷,如同看著一件死物似的看著班景明。
班景明被他的目光看得發瘮,再度開口嘲諷道:“隨著陛下一起逃的人呢?莫不是嫌您是個累贅,獨自跑了吧?哈哈哈···”
李楊冷笑一聲,眸中結了萬年寒冰,緩緩開口,鄙夷道:“朕平生,最愛生拔了猖狂者的逆鱗,空智大師不妨一試。”
李楊身上無端而來的自信激起班景明滔天恨意,他的大外孫就是被這股的自信從容,擊垮在皇宮端門。
“上。”班景明厲聲下令,大手一揮,四麵八方的黑衣人宛若一張巨大的黑網籠罩在李楊頭頂。
灌木中慕容安看準時機,騰空一躍,身法迅速利落的衝向刀刀直逼李楊要害的黑衣人,將最近的四個黑衣人一劍封喉,與李楊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李楊劍法淩厲,身形飄逸,黑衣人雖訓練有素,但也從二人這裏討不到半點好處。
劇烈的動作導致李楊胸口的傷再度惡化,喉中不斷湧出腥味,一波又一波,李楊生生咽了回去。
“帶著他們走。”李楊低聲道。
他們,是“時南”和郭曉月他們。
慕容安以為自己聽錯了,李楊目光卻再次掃了眼灌木,他沒聽錯。
“陛下。”慕容安不能丟下已經重傷的李楊。
“走。”
李楊的聲音裏滿是帝王威嚴,不容違逆。
慕容安心裏清楚,想要帶著李楊和“謝萱”逃走,幾乎不可能,但是“時南”、郭曉月卻還有一線機會。郭寶兒跑不快,他抱起來跑也不是什麼難事。
略微思索,慕容安突圍出去,拉起躲藏在灌木的“時南”跑向郭曉月躲藏的小坑,抱起郭寶兒就跑。
一小隊黑衣人追了過來,班景明卻不甚在意,跑了又如何,皇帝殺了不就完了。
屆時,傳訊給小外孫寧王李勤,前來救駕,在憑借救駕有功,稱帝即可。
郭曉月熟悉山路,沒有班景明指路的黑衣人很快便被她引著到處跑,在山林間迷了路,徹底被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