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薨逝,皇帝追封蘭妃為蘭貴妃,諡號昭淑蘭貴妃,入葬皇陵,輟朝一日。
趙姝妤跪在靈堂,看著一批批官員前來奔喪,然後安慰她幾句又離開。趙姝妤為母親的離去悲痛,為父親的冷漠怨恨,為自己的無能煩惱。那些官員迫於皇家威力裝出來的關心隻會侵擾母妃靈魂,這讓趙姝妤無比惡心煩躁。
就在趙姝妤情緒最不穩定的時候,韓言湯來了。韓言湯正在南邊視察紡織工坊時得知蘭妃去世,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趕了回來。她本來甚至還懷著一點點蘭妃是不是想要自由而假死的希望,見到趙姝妤她才確信蘭妃是真的沒了。韓言湯與趙姝妤麵對麵,說不上誰更難過一些。韓言湯試圖開口安慰趙姝妤,但胸腔和喉嚨傳來劇烈疼痛,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陪著趙姝妤直到傍晚,若再不走宮門就要關了。從始至終她也沒有說出安慰的話,畢竟她尚且連自己都安慰不了,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安慰趙姝妤。
韓言湯雖然沒說什麼,但感同身受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慰。趙姝妤在韓言湯的陪伴下平靜了許多,連日地逢場作戲讓她開始覺得無聊疲憊……
皇後自從蘭妃死後便臥病不起,太醫說是勞累過度,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皇帝這才放下心來,叫皇後好好養病。
蘭妃入葬那天,皇帝宣布將靖安公主過繼到皇後名下,從元明宮遷至中宮,二皇子趙承構封寧王,賜寧王府。
“父皇,兒臣想為母妃守孝。”趙姝妤一身素色,找時間見了皇帝一麵。
“可你尚且年幼,自己在元明宮朕不放心。這樣吧,朕特許你在中宮守孝。有你母後照顧,朕也安心。”
趙姝妤整日待在自己的寢殿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皇後和寧王誰也不見,可是他倆怎麼勸都沒用,趙姝妤就是一心要“折磨”自己。
“這可怎麼辦,思嘉要是憋出病來我怎麼和筠溪交代?”皇後大病初愈,人還憔悴得很。寧王看母親如此焦慮,生怕她再把自己弄病了,便答應皇後自己來解決。
第二日,寧王把李婭支開,生拉硬拽把趙姝妤帶到了禦花園,趙姝妤氣得直跺腳,她不明白這哥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快看那是誰,快去快去!”寧王把趙姝妤推給楊昭鈺,然後一溜煙不見了。
楊昭鈺前幾日剛回都城,就聽母親說了蘭妃薨逝的消息。她第一時間就想見公主,想看看她怎麼樣了。但葬禮已經過去,她進宮也隻是去資善堂讀書,公主守孝三年,兩人根本沒機會見到。昨日寧王說要讓她倆見一麵,叫她好好安慰一下公主,她趕緊就答應了。聽到寧王描述公主的狀態,楊昭鈺就十分擔心,親眼見了更加心痛。公主比以前瘦了許多,皮膚慘白沒有精神,整個人有氣無力,和以前的趙姝妤簡直判若兩人。
“公主,好久不見……”
趙姝妤仰頭看著楊昭鈺,半年不見,他怎麼長高了這麼多,皮膚也黑了許多,現在倒像個武將了。隻是那靦腆的樣子還在,說話總是文文弱弱地。
“確實許久未見了。”趙姝妤覺得像是大半輩子過去了,她想不起二人以前是如何相處的,如今相對,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就這麼安靜的站著,誰也沒有開口。一上午都是陰天,雁池剛剛解凍,裏麵的魚還不怎麼露頭,草木枯黃,天地無色。天氣還未回暖,冷風吹過,趙姝妤打了個哆嗦,悲傷和憤恨曾經籠罩著趙姝妤,又因為無能為力化作了現在的絕望,身體冷心更冷。
楊昭鈺把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趙姝妤身上。碰到趙姝妤單薄的身子,楊昭鈺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難過,一把擁住了趙姝妤。
“公主,哭吧。”楊昭鈺說著,自己倒是已經哽咽起來,淚水很快充滿了眼眶。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傷心,但想起姐姐安慰好友時也經常流淚,也許女孩子之間就是如此吧。
結實的擁抱在寒日裏顯得格外溫暖戳心。母妃去世後,她再沒有感受過如此純粹簡單的關懷。皇後叫她堅強,叫她勇敢,可她怎麼能做到啊!楊昭鈺叫她哭吧,她以為她的淚已經流幹了,但事實證明淚隻會越流越多,一時間所有情緒湧了上來,她埋在楊昭鈺懷裏,楊昭鈺收緊雙臂,用力把她圈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趙姝妤放聲大哭,把所有的不甘委屈都發泄了出來。
不遠處的寧王看著二人,不知不覺也紅了眼眶。也許隻有楊昭鈺知道妹妹想要什麼吧……